裴相眉头微动,却依旧冷着神色没说话,裴夫人通红的双眸则已祈求般得望向夏琰。
“朕知道裴瑄当年主动来找朕进了公主府后院,成为我夏琰的男宠,让您和整个裴府都深受蒙辱。”
“裴氏虽不是武将之族,但亦有文人的铮铮风骨,您认为裴瑄自甘堕落,让整个裴氏都为此蒙羞,所以不惜把曾经最喜爱的大儿子都赶出了裴氏。”
“但”,夏琰回头看向裴瑄,见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站着。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牵到自己身前。
冰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夏琰不知道裴相这番话又会在这男人心底留下多少冰冷。但想到裴瑄一个多月前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的死气模样,她心底微叹,对这男人的不忍又多加了几丝。
把人拉到身边,夏琰一边捂着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想让他染上些温度,一边淡声道
“裴瑄当年之所以来公主府寻我,是有原因的,毕竟那时候夏国被葛淮之流等奸佞把控,整个国家又混乱动荡,朕当初也还处于颇为混账的年岁,确实做下了许多错事,但裴瑄他从头到尾,也都是为了裴氏”
听到夏琰竟然直认说自己当年“混账”,在坐的众人神色都动了几分。
夏琰坐在主位上,一边揉着裴瑄的手指,一边把他当年与这具身体做的交易全盘托出。
也把裴瑄这些年在裴氏受得难基本都说了出来。
话到一半,再也承受不住的裴夫人直接哭出了声,她无法再顾忌堂内其他人,从椅位上起身后,便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已经很多年没再触碰过的大儿子。
她的裴瑄她从小最为疼爱的裴瑄这些年过得多苦啊!
裴瑄被母亲抱住后,似僵滞了两秒,才缓缓抬起手,回抱住母亲。
裴相的脸色也已不再像最开始那么冷硬,他深深呼吸着,胸口起伏明显,握着扶手的手死紧,等裴夫人抱着裴瑄哭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猛的站起身,大步走到裴瑄面前,发怒般得大声道:
“我裴氏屹立这么多年!难道还需要你做此自灭之事才能守住门楣?!我裴琉靖活了快五十年!难道还连自己的家族都守不住?!还需要靠牺牲自己的儿子才能保住祖宗宗祠?!”
从来都规规矩矩几乎不犯丝毫错误的裴相,终究还是红着眼,对自己错过多年的大儿子发了怒。
不过他的怒意不再是羞恨于裴瑄折辱了裴氏名声,而是包含了深深得痛惜与怒斥。
怒斥于裴瑄竟然丝毫不与裴氏商议就私自做出了那番决定,也痛惜于他的大儿子在被他驱逐后,还遭受了那么多的冤苦。
后面的裴翎也双眼红红得看着裴瑄。
直到裴相痛怒完,稍微回收的理智让他看到旁边一言不发的夏琰。
他猛的跪下了去,裴翎和裴夫人和裴家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
“陛下赎罪臣等实在是没忍住殿前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裴相的声音还有些微颤,夏琰也自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因为这种原因责罚他们。
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想确定裴相等人对裴瑄的态度。
若是他们一意孤行,始终偏执的认为裴瑄折辱了裴家,不愿让他再回裴府,夏琰自然不会干看着裴瑄再受冤屈。
她会替他撑腰,把属于他的一切都拿回来。
但看此时的情形,裴家的人们本质上果然都是慈善之辈,面上再气怒,心底依旧爱着裴瑄的人也不少。
就算是裴相,了解到真相后,他虽然发怒,更多得却是对裴瑄竟牺牲自己来保全裴家的痛惜。
既如此,夏琰自然放下心。
“朕理解,朕只是不忍再看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后,还要被家人冤恨。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朕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与裴瑄说,裴瑄也已经多年没回过裴宅。朕便先出去参观参观裴宅,你们不必陪随。”
话落,夏琰回眸又看向裴瑄。
相比起裴相与裴夫人等人的激动,裴瑄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没露出太多,只有被裴母哭着抱住时,那双清淡的暗绿色眸子才露出了几分久违的温情。
夏琰看着他,握着他手指的手又捏了捏,“卫三一直跟在你身边,有任何事,直接叫朕。”
被她捏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在回应她。
夏琰朝他露出个安心的笑,又握了握他终究被她捏的染上些温度的手,才转身走出了大堂
裴府后院小亭
夏琰逛遍了整个裴府,还去裴瑄出生后便从小一直住着的房间里看了看。
看到房间里竟还摆着许多裴瑄小时候玩过的小物件和看过的书,她一笑,在裴瑄“闺房”里待了许久,也把玩了好一会儿那些小物件,才离开了裴瑄的“闺房”,去了裴府后院的小亭内,一边等,一边让卫一帮她把今日要处理的各种政务折子拿出来处理。
裴府的小侍们源源不断把各种最珍贵的吃食饮品送到夏琰坐着的小亭内,最后裴翎也被提前赶出了大堂,来小亭内侍奉夏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