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了奔被吊着的身躯,远远从城墙上怒喊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琰这才掀开马车
帘,缓缓下车,然后抬眸毫不遮掩的欣赏了好一会儿杨束被吊在城墙楼上“公开处刑”的狼狈姿态,直看得杨束越发脸红耳赤,连呼吸都因憋怒而急促起来时,才笑眯眯的抬起下巴,点了点四周那些被抽倒在地上闷叫的守城兵:
“我倒是想问问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日在葛公那里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杨大人准备违抗葛公让你“公开处刑”的命令了?”
公开处刑明明她要求的,此时在她嘴里一转,却就成了葛淮的命令,还张嘴就直接要往他脑袋上扣一个抗令罪!
杨束只觉得自己胸口的憋怒又涨浓了一圈!几乎快把他堵到快呼吸不畅!
这个废物长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锐利了!明明以往只是个好男色好拿捏的蠢货而已!
杨束胸口高高起伏了几下,想到葛淮和远在夏京北方的摄政王,终究还是强压**内的气怒。
虽然被气到血气翻涌,但他好歹也在守城首领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发火,什么时候需要“忍气吞声”。
吊在刑木下的杨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长公主误会了,本将只是怕四周这些贱民会影响今日的执法,让长公主看的不尽兴,解不了气,所以才…”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夏琰就直接打断他,望着他的视线满眼诚挚道:
“不不,那将军你可误会了,这公开处刑就是要人多才好啊,本公主就是要和四周这些百姓闷一起欣赏将军你被吊起来鞭笞的“英姿”,才会觉得尽兴解气啊!”,说完,她还朝着杨束笑了笑。
“你!”高台上的杨束又被气的一哽,胸口高高起伏。
夏琰却不再看他,指着四周道:
“去,把四周这些敢阻碍本公主和夏京百姓们一起欣赏将军英姿的瞎眼兵将们都给本公主赶开,谁敢不从,直接当做违抗葛公命令的叛军处理,就地缉拿绑起来,等会本宫再亲自带着他们去葛公府哭诉讨公道,再让葛公看看他手底下的人是多么阴奉阳违!”
因为守城兵太多,除了卫一外,卫二卫三也现身领命去了。
身边没了人,夏琰又朝马车里招了招手,卫四果然就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还贴心的帮她拿了一个小茶几、一个小摇椅,以及一些小的坚果零食,尽力让她等会能够欣赏的更舒服。
于是夏琰就这么磕着坚果,舒舒服服的躺坐在小摇椅上,一边看卫一二三去教训四周的守城兵,一边抬头观望城墙上的“美景”,余光扫到马车内时,发现坐在里面没出来的裴瑄竟正静静看着她。
夏琰眨了眨眼,然后抬手朝他招了招,示意裴瑄要不要一起过来躺坐吃瓜。
结果她的目光一和裴瑄对上,裴大公子就像被抓包了一样,微颤着睫毛转开了视线,只远远朝她行了一礼后,就继续闷坐在马车里,没有下来。
夏琰也不强求,这时代好吃的坚果也不多,他不来正好她也不用分给别人了,全她自己吃咯。
四周,夏琰刚刚那段话一出,原本还挣扎着不服的守卫兵将们,也渐渐就都安分了下来。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这些守卫兵跟着杨束在这夏京作威作福久了,早就没了身为兵丁的基本底线,只是一群披着兵丁外衣的爪牙畜牲而已。
杨束带他们欺压百姓,他们就能凶杀逼掠夏京内的所有百姓,蛮狠的抢夺肆掳那些本该被他们保护的人民。
杨束在朝廷里打压欺辱哪个臣子,他们也会跟着打压欺辱那臣子的家族,在抄家的时候凶蛮的杀个底朝天,再掠走那臣子家族里的所有财务美人,玩弄享受他们原本碰都碰不到的高门贵女们。
杨束看不起夏琰这个身份高贵的长公主,他们自然也是从来不把夏琰放在眼里。
所以在夏琰最开始来时,这群守城兵虽然看到了她,却都当做没看到来处理,只继续进行着杨束驱赶鞭笞四周无辜百姓的命令。
可此时他们看不起的夏琰,竟然扯到了他们更加不敢违抗的葛淮。
杨束这群爪牙虽跟着他狐假虎威,但他们其中其实不少都知道,他们真正假的“虎威”,是来自于葛家。
甚至杨束说穿了也是靠着葛家才能在他们头顶上坐稳。
原本今日素来只带着他们嚣张肆意的杨束竟忽然被吊在这里公开处刑,守卫兵里就传出了各种议论声,有人甚至怀疑杨束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了葛淮,快要做不成他们的头儿,被葛淮收拾拿下了。
此时听这原本除了男色外满脑子草包的长公主竟然开口闭口就是葛公,言辞见竟好像葛公还成了她的撑腰,守城兵们原本看不起夏琰的情绪自然变了,开始犹豫起来不敢再反抗。
他们一停止反抗,卫一和二卫三捆人的动作就越快了。
不出一会儿,刚才敢对着四周百姓们抽鞭子的守城兵们就都被捆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城楼上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杨束,双眸狠狠瞪着夏琰,嘴里无声怒骂了几句,最终却是撇过头,没再看糟心的城楼底一眼,也没像往常一样发布任何阻碍无视夏琰的命令,反倒像是憋屈的默认了。
不过他这边“忍气吞声”了,夏琰那边却忽然改变了注意。
她忽然觉得,只是把这群守城兵驱赶开,是远远不够的。
夏琰刚刚一边看着卫一二三的动作,余光也一直打量着四周刚刚被驱打后,已经退到极远处,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过来的百姓们,以及他们中间好几个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似在刚才那短短时间里,就被守城兵们打的快丢命的枯瘦男女…
夏琰看着他们骨瘦如柴的身躯和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衣襟,看着他们哪怕已经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也强撑的拖着满身重伤,半点不敢吭声的一点一点试图爬到远处的低矮平房…身下拖出了几条极深的深红印记…
而远处低矮平房后,正有几个枯瘦如柴的孩子被同样形容枯槁的老人死死捂住嘴,躲在墙矮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