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掩着帕子偷眼瞧他,他则十分淡然,眼神也未转一下,只是偶尔将恰巧抛进怀中的香什向姑娘轻轻抛回去,接着催马快走两步,从跟在她身侧不远改为与她并行。
像是在与扔花的姑娘们宣示什么似的。
江月明面上不做声,腿却故意夹了马肚,催照夜白走快些,将他甩在身后几步。
裴安见状便又驱马追上,偏要贴在她身侧同行。
江月明往左他便往左,她往右他还往左,两匹马儿几乎背贴着背挨在了一起。
眼见马儿行走间,两人的腿时不时能不小心碰到,似乎她再一动作就能立刻跨坐到他的马背上去,她便不满道:
“裴行之,你是不会驾马么,偏生要挤着我?”
眉如墨画的少年冲她朗而一笑,“在下虽善骑术,但奈何这两匹马儿非要同行,不信你瞧……”
一边与她说着,裴安的双手还松开了缰绳,只见他□□的马还是往照夜白身旁凑。
江月明默默向一旁扯了扯缰绳,将照夜白与他的赤焰拉开些距离。
他哪里是不善骑术,明明是会的很。
这时裴安又漫不经心地将马策了过来,还是那般言笑晏晏:“我读的书不多,但此时良辰美景倒教我想起《诗经》里头写的一句来。大人是翰林编修学识渊博,听听看我记的可对?它大抵是这么写的——”
于是江月明便听得他朗声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
“安隐,你走那么快做甚?我话还未说完呢……”
远远逃开的江月明自是知下半段是什么——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
燕戎生和寻芳不知其中究竟,只闻江月明所言,不免心中默默扶额。
亏她俩方才还觉得这是个敢爱敢恨,不会向负心汉妥协之人,却未想到江月明就此罢手不问。
寻芳思索片晌,还是小声劝道:“贵人可千万要擦亮眼睛,莫要被人蒙骗了去。”
江月明莞尔:“好。”
裴安走前还是舍不得,便又回首瞧了江月明一眼,后者端茶敛目,静坐在席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江月明兀自思索着,到底是何种缘由能教裴安五六年如一日的守口如瓶。
这时她又想前晚裴安说的那句话来——
“如果有些事情的真相讲出来,也许会带来一些难以挽回的后果,你还会愿意知晓么?”
那夜她的答案是——
“我宁愿在知晓真相后痛苦,也不愿蒙在鼓里傻乐。”
若是寻常世家公子以她的权势有何不能接得,了不得便是让台谏那帮谏官参个私德有亏,竟强夺良家子弟做面首。
除非——
他的身份一旦揭晓,会给二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譬如,她怎么也接受不得,会赶他走。
他缘何会去醉仙楼,想来也与他的身份有关。想通此节,她反倒竟有几分不想探求了。
“行之。”她忽然出声喊他。
裴安停下脚步,只是低着眉回身,似是无言中期待着她能说些什么。
江月明张了张嘴,可话至嘴边,便只成了一句寻常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