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捂住心口。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红得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白,额头和脖颈上血管都爆起了。
大雨里,他扶着歪脖子树,站了起来,往前脚步沉重地走了几步,逐渐匆匆,最后跑了起来。
*
学生课还亮着光。
校长、副校长,系主任和学校的法务部,以及这一专业的导员,所有人都在这里。
龚沧和他父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三个警察跟着过来陪同。
边老师站在一旁,有些发怵地望了望学生课的表。
快八点了。
边老师很想下班——现在这里坐的全是神仙,空气有种说不出的凝固。
出的事情不仅匪夷所思,还是一件恶性事件。
又灵异又恶性,校长和副校长这几天焦头烂额,全在思考这到底该怎么收场,才能最低限度地减少对学校的影响度。
好在事情是在学校外面的商场里出的,和学校没有多大关系。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学校打算赔给龚沧家一笔赔偿,顺便当个封口费,请他们以后别说孩子是在凉艺上学的时候出的事。
龚沧的父母都红着双眼,他母亲低声啜泣着。边老师有些感慨,往一旁的沙发那边又看了眼。
龚沧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呆滞痴傻的笑,正掰着自己的指头玩,低低地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地笑几声出来。
边老师心里不是滋味儿。
龚沧也曾是她的学生。一想到不久前还开朗地跟她谈笑烦恼的学生,就这么一夜之间成了个生活没法自理的疯子,甚至后半生都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她就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就算是和解,”学校法务部的顾问说,“麻烦把这几份协议签了吧,节哀顺变。”
法务顾问推出去了几份纸质协议,将笔递了出去。
龚沧的母亲还在抹泪。他父亲接过笔,抹了抹脸上眼泪,在合同上签起字来——
咚!
学生课的门突然一声巨响,外头的雨声立即哗啦啦地清晰起来。
边老师一抬头,惊愕:“沈奕?”
沈奕落汤鸡似的进来了。他阴着脸,面色狰狞愤怒如个恶鬼。
从门口走进来有些距离。沈奕脱下外套,恶狠狠摔在地上,抓起一把木头椅子,朝着一无所知还在掰着指头傻笑的龚沧过去。
丝毫没有犹豫,没有前摇,他抓起椅子,朝着龚沧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学生课里立刻一阵惊叫。
边老师吓得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龚沧他父亲立马站起,冲过去就要阻拦。
一个刑警跑上前,赶紧拉住了他。
沈奕气喘吁吁。也有一个刑警过来拦他,但只是象征性地拉了他一把。
沈奕无暇看是谁,他甩开刑警,朝着龚沧又走近过去一步。
龚沧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他表情发木,没哭没闹,坐起来以后一脸茫然,摸了摸后脑,望着手掌里的血发呆。
“起来,”沈奕嘶哑,“你他爹的……你给我起来!!”
“你有病是吧,啊!?你要名额,你不是拿到了吗!?”
“我说了我让给你让给你,你还嫌不够?你觉得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我还把名额给你,我是傻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