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哥被他气得骂街:“该死!”
“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别馆吧。”李欣奇凝重道,“出去慢慢想,再这么在这里待下去……”
身后吵嚷起来,温默置若罔闻。
他望着那些画板。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了,画板上都落了灰。学生们画了一半的画,一张一张各自贴在上面。
望了一会儿,温默忽然有所发觉。
画架似乎并不是杂乱地随便乱放的。
画架有很多,但是都放在左右两侧,中间空出了一个过道。从温默所站的地方,能直直看到前面那堆摆在矮桌子上的静物。
【……我被种在根基里,血肉被寸寸浇灌。】
【肥料分解我的根茎与枝叶,铁锈的芬芳使我再不能逃向远方。】
【我变成丝丝缕缕片片碎碎的小我,我的血管通向养育我的四面八方。】
我被种在根基里,血肉被寸寸浇灌……
铁锈的芬芳使我再不能逃向远方……
说不合时宜又好像很是合时宜地,脑海里闪过了江奕。
那时依然落日余晖。江奕从包里挑了个白纸本子出来,一边陪他坐在河边,一边捏着铅笔头画了河边的模样。
温默那时靠在他身上。
江奕画了画,画的却不是他们眼前所见到的河,反而是另个视角的模样。
温默觉得奇怪,比划着问他,为什么画了别的样子。
“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好看嘛。”江奕笑着说,“画画不是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的,跟照相不一样。艺术嘛,都比较主观,我觉得这样好看,就这样画了嘛。”
“其实好多人也这样。想让看的人怎么去看,他就怎么弄。”
“我解释得还算明白吗?”他问他。
想让看的人怎么去看,他就会怎么弄。
“我知道啊,你别着急。”
思索间,沈奕无奈的声音也在他后边响起,“播报说的肯定不是在教学楼楼底下。教学楼这么大,咱开个挖掘机来挖那也得半天。”
“他说了这么多,肯定是能够直接指向一个特定的、只有一个的地方。对,就是能让我们迅速直接地锁定某一点的地方。”
迅速、直接地,锁定某一点。
温默仿佛明白什么。他走到一个画架后头,爬上画架前的椅子,站了起来。
他这儿发出了窸窸窣窣一阵响。
沈奕被动静吸引去了目光。他回头,就见自己还没一米高的小男朋友晃晃悠悠地爬上一张椅子,抓着画板,抬头望向教室前面。
沈奕立马失声尖叫:“祖宗!干什么呢!!”
他赶忙冲过去,扶住温默。
温默没搭理他。
他眯起眼,望着从这里望去的方向——果然,所有画板都朝向那堆静物,而空出来的地方,恰好是个直指静物的箭头。
【我的朋友,我被浇灌成腐烂的雕塑,再不能动弹半分。】
【暗无天日之下,我将不受控制地……永远注视你。】
我将不受控制的——永远注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