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可以说我出家了,明天剃度。”
季瑾年垂下眼,指腹蹭过酒杯外壁平滑的纹路。
盛书柏被她逗得一乐,“阿瑾,你真就一直不打算谈吗?大好年华,浪费了多可惜,还不如学一学我——万花丛中过。”
季瑾年瞥她,“也没见你真和谁有过什么。”
当年两人还在读大学。盛书柏喝醉打错电话,她本着同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半夜将人从酒吧捞出来。熟悉之后,季瑾年也就逐渐清楚了她的德行。
隔三差五来一趟酒吧,张口就来撩上一两句,对哪个女生都一副关怀备至的体贴模样。
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含情,偏偏不和任何人有什么实际接触。
这些年里,身边大多数朋友陆陆续续成家,或者有了伴侣,偏偏她们两个单到今天。骨子里如出一辙的不问情爱,也做了这么多年至交。
“哎,这不是……”
盛书柏摸了摸鼻子,“聊聊天可以,真要有什么,还是没遇到心动的。”
感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虚无缥缈。
季瑾年轻嗯了一声。
她也明白。
就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小了足足十岁的,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旅游那几天太过放松,季瑾年连两人的年岁差距都没来得及多考虑,就被那条无意中看到的消息彻底搅乱了心思。
她清楚,自己对唐玥有感觉。
但……她不能。
至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和小姑娘亲近。
回到C市的当天,她读完了唐玥写的那些文字,看看停停,逐字逐句。
实在睡不着,半夜进书房整理这些年的画稿。
少部分只打了草线,也有一些是半成品,更多压在积年的画稿下面,躺在某只木箱最底部。季瑾年一幅幅翻看归拢,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直到又翻过一幅旧画,指尖倏然顿住。
是一幅她曾经临摹的油画,米开朗基罗的《逐出伊甸园》。
目光落在中间那棵树上盘桓的人身蛇尾,季瑾年的呼吸也滞了滞,压得透不过气。
手腕一颤,于是将那幅画重新压下去,不敢再看。
她想,当年那些不自知的亲昵举动,又怎么不算是引诱着懵懂不经事的小孩,将依恋倾注到自己身上,才会让唐玥生出那些太早熟的荒唐心思。
视线再往角落一扫。
落款日期,恰好是三年前。
抿下一口酒,盛书柏眯了眯眼,“阿瑾,你不对劲。”
实在少见好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或者更准确些来说,魂不守舍。
念头一转,意识到刚才她们两人提的都是感情话题,盛书柏顿时来了兴致。
连问几句,季瑾年只是摇头,“在想一些事情,等想明白就好了。”
这是她和唐玥的私事。
小姑娘小心翼翼瞒了那么多年的心思,哪怕自己是当事人之一,但擅自讲给别人听,也太不尊重她了。
季瑾年不愿多说,盛书柏索性也不再问,转而挑了个新话头:“听说你申请了今年的公派访问,去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
“一年吧。”
盛书柏咋舌:“这么长?”
她是实打实的中国胃,去年的访问只待了三个月,回来后大大小小菜系的馆子都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