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秒,始初虫种的话语,给了阿舍尔答案。
“我很嫉妒祂——”眼底幽蓝的始初虫种语调微微拉长,并非刻意地在表达什么含义,而是?单纯地不习惯叫出另一个名字:
“——旦尔塔,我真的很嫉妒祂。”
重复了两遍的“嫉妒”,让阿舍尔看到了始初虫种眼底毫不掩饰的冷淡与?阴沉,同?样也好奇一直身处深渊的始初虫种,又?是?怎么知道“旦尔塔”这个名字的。
被刻意藏起来的阴暗心理,会?让你觉得此人不可深交;可直直白白将阴暗摆在你面前?,却又?多?了种别的意味。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诞生,实为同?源。”
“陨落的神明无法放弃对自己孩子们的爱护,所以他为文明降级的虫族留下?了最后一点遗物——始初虫种。”
“我们诞生于虫瘿,而缠绕在战舰之上?的藤蔓,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我们的孕育者。”
“在拥有同?源的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感应到彼此。”
在祂独自守着创始者号的时候,祂感知到自共生者那里传来的渴望——温暖,香甜,柔软。
孤寂冰冷的深渊只有始初虫种一个,而另一个同?源诞生的共生者,却逃离了深渊的限制,在陆地上?找到了一个令祂心甘情愿敞开活巢的主人。
甚至对方还拥有了名字。
——旦尔塔。
深渊中肆无忌惮生长的藤蔓。
即便诞生之初,对自己作为战舰意识而存在的事?实悉知已久,但在差异巨大的经历里,也不免让祂生出某些扭曲又?阴暗的情绪。
尤其?祂曾真真切切感受过很多?——
温热柔软的腹腔,活巢张开吸吮时的眷恋缱绻,被拉着发丝在夜空下?唇瓣相贴的亲吻……
祂感受过太多?,于是?祂也由衷地嫉妒旦尔塔,比起荒芜落后的深渊之外,作为乌托邦的创世者号,才是?真正?适合虫母生活的地方。
这里一应俱全,能够满足虫母的一切需求。
始初虫种眼底闪过一抹沉重的情绪,祂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而且祂相信,虫母会?喜欢这里的生活的。
不过听到问题答案的阿舍尔却神情奇怪,尤其?那一句“感知到彼此”,令倾听时的青年微微拧眉,开口询问:“什么程度的感应?”
……他忍不住想到之前?在雪原冰洞里时,旦尔塔对他的小?帮助;也想到偶尔气急后,抬脚踩在对方胸口时的喘息与?无力。
梏在腿根的手?太紧了,那时候的他根本无力反抗,甚至还能感受到小?怪物心脏跳动的频率……
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感应”,对始初虫钟也都是?互通的吗?
始初虫种双手?交叠在大腿上?,祂疏离到有种温文尔雅,语气平缓,毫无异样:“很片面,我会?知道祂的愤怒和兴奋,却无法知道导致它们的原因。”
阿舍尔松了口气。
始初虫种看着青年松气而缓和了眼底的阴云。
普通的愤怒和兴奋太好区分了,每一次旦尔塔传递来的情绪近似疯狂和小?心翼翼那道线的边缘时,身处深渊的祂就知道对方在碰触谁。
是?虫母。
是?妈妈。
是?拿捏着祂们彼此欲望之源泉的主人。
旦尔塔的渴望会?变成点燃原野的火苗,而独身守着创始者号的祂,则会?像是?一个变态的偷窥狂,在隐秘且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细细感受着那股情绪的起伏变化。
最开始是?被侵扰了平静的不耐烦与?排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抗拒的情绪在减少,相应而来的是?好奇、期盼,以及逐步增长的,对另一个共生者犹如深渊般的恶意与?嫉妒。
为什么就是?祂呢?为什么会?是?旦尔塔呢?
明明祂们诞生于同?源,在旦尔塔为虫母献上?心脏的那一刻,祂们因为共生者造就的爱意,而拥有了相同?的拟态模样,变成了想要讨好虫母的一员。
祂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照镜子,可幸运儿却只有一个。
这才是?最残酷的真相。
不论是?祂,还是?现在追着想当狗的那个蠢货,祂们都不如旦尔塔幸运,也都失去了和虫母认识的最好机会?。
谁能不嫉妒?
谁都不可能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