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颔首,示意身后跟着的侍从应付这人,兀自?走到自?己车驾边,打算掀袍上车。
那使臣又小跑着追了上来,一路喊着“司空留步”,又殷勤笑着说:“大?人此刻可否有用,在下有一桩事想与大?人聊聊,包管大?人会感兴趣。”
张瑾动作顿住。
不是?因为?这使臣的话?,而是?因为?他掀开车帘一角,看到了车内的人——小皇帝已经换了身常服,正托腮望着他,笑意盈盈。
见他上车,她抬起手?,朝他悄悄比了个“嘘”的手?势。
张瑾:“……”
她什么时?候遛进来的?!
梧桐半死3
张瑾沉默了。
身边的使臣还在喋喋不休,张瑾掀帘的手就这么顿住,眯着眸子打量她,少女支着下巴,笑容无比灿烂,一脸“我今天就霸占你的马车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啊”的表情。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看这样子,只?怕是等他有一会儿了。
宫宴快散时,她借着酒意?先行?退场,随后众臣才散,想必就是那时,她已经换好衣服偷偷钻进他的马车了。
这又是在闹什么?
张瑾稍稍仔细一想,立刻就能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今日她行?事反常,屡屡在宫宴上对他表示关切,以致于那使臣竟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当众奚落赵澄。
她怕是料到这使臣要来找他。
张瑾的停顿也不过只?有短短几秒,他何?其聪慧,立刻平静地垂睫,假装车内什么都没?有,掀帘进去。
她仰头望着他,立刻地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个?位置来。
张瑾坐下。
“哎,张大人您请留步,不知可否详谈……”
那使臣还欲拦他,就听到张瑾冷淡的声音,“我饮酒头晕,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
他话音一落,袖子就被扯了一下。
身边挤着他坐的少女拽着他的袖子,眸子明亮地望着他,悄悄指了指外?面,又用力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答应人家。
张瑾:“……”
她是想用他挖坑。
事后若是过河拆桥、倒打一耙,说他勾结别国意?欲叛国,他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张瑾虽是个?不折不扣的权臣,但这不代表他毫无底线,人在其位,也曾做过不少惠民之事,除却挡路的政敌,他从不屑于做损人不利己之事,更绝不会卖国。
和这个?使臣搭上桥,并不算什么好?事,或者?说,以大昭国力,也不至于一定非缺这点好?处不可。
还是先回?府,顺便知会梁毫来张府接她,把她带回?宫去。
张瑾想抽回?袖子。
扯了扯,没?扯动。
她用力拽着不放,还顺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近距离地望着他。
“爱卿配合一下。”她悄悄在他耳边说,说完,还故意?吹了口气,将他鬓边垂落的碎发吹得微微拂动。
张瑾:“……”
张瑾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知道她又是在跟小孩儿一样找他耍赖,沉默许久,还是无奈地轻叹一声。
他开口道:“此地人多眼杂,若有什么话,去我府中详谈。”
那使臣没?想到对方态度又忽然改变,登时大喜,连连应了,心里暗道:终于能找到机会了,看来这位传言中很?难接近的张司空,也是有所贪念、能被利益收买之人,只?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徐徐往前行?驶。
拐过主街,人流逐渐稀少,张瑾终于开口道:“陛下又私自出?宫,既为人君,便不要如此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