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墓园。
墓碑成排伫立,代表着一个个离开人世孤独的灵魂。
时隔一月,葬礼这天又下起了?雪,盐粒子一样的雪,混着初春的风,融化在每个人的脸上、肩头。
像是一直凉到了?心头。
春天的雨、冬天的雪,相交杂着扑簌簌地落。
墓地又空又冷。
墓碑中央的老人儒雅和蔼,像是在笑。
所有人穿着黑衣、神?情哀恸。
那些曾受黎老爷子提携的、恩惠的,那些为黎老爷子品性能力所折服的,都不约而同地来到墓地,轮流为老爷子送上花圈。
人来人往众多,葬礼时间持续不算短。
身为最亲近的家属心力交瘁,将近傍晚,回程的车上。
“祖父给?我们一人留了?一封信。”黎梓按照名字分?给?几?人。
黎枝下意识接过,打开带有‘黎氏’title和她名字的信封,刚看到第一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红着眼眶叫前排司机,“停车,停车,黎叔,快停车。”
黎梓按了?下她手腕,“黎枝,做什么?”
黎枝嗓音哽咽,“这么冷的天,我要?再回去陪祖父一会儿。”
车子应声而停,黎枝挥开黎梓的桎梏,打开车门下了?车。
“黎枝,很晚了?,回来。”
对于?身后黎梓的呼叫充耳不闻,黎枝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拼尽全力往回跑着。
一场几?小时的葬礼,只是为了?宣布祖父彻底不存在这个世间。
她不想?要?这样的告别。
她还没有毕业,还没陪祖父待够,祖父怎么就走了?呢。
漫天的雪好像下在了?黎枝的心里。
她再也?没有从她刚开始回到黎家就满心满眼疼爱她的祖父了?。
在黎枝眼里,祖父是亲情的代名词。
时间久远到她已经?有些模糊,初入黎家,当时也?只是十多岁的黎梓其实是有些排斥她的。父亲不着调,母亲不负责,是祖父抱起当时小小的她,带她吃饭、玩耍,教她认字、弹琴。
教她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告诉她名字的含义,像树枝一样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充满生机与活力。
都说隔辈亲,兄妹三?人里,祖父最疼的就是她。
可是转眼间,她早已长大,祖孙二人聚少离多。
黎枝最后关于?祖父的印象,是他闭着眼睛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她,笑眯眯地和她讲一些从前。
“祖父”
祖父满目和蔼地存在于?墓碑的黑白照片里,手里薄薄的信纸被捏皱,黎枝坐倒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祖父,您再起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祖母走了?,您也?走了?,我真得好难过好难过”
三?月本是天气逐渐变暖的季节,这一场雪下下来,却像是没有尽头。
天色渐暗,满目的雪白到刺眼。
顾不上身体?的寒冷,被冻到发僵的脚,黎枝坐倚在墓碑一侧,和祖父断断续续说着话。
细微的嘎吱声由小渐大,响在这一方空间,轻轻浅浅的香根草香晕入鼻尖。
随之而来清冷低磁的声线入耳,“黎枝,撑伞。”
同一时刻,一把伞遮在头顶。
修长冷白的骨节握在黑色伞柄,黎枝仰起头,一双晶莹泪眼顺着伞骨往上。
似乎将外面所有的伤心与喧嚣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