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遥远的回忆突然涌来。
那是她跟宋祈年认识的第371天,也是高二开学不久后的某天。
宋祈年又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两?天,吴元海当着班上学生的面骂了他很久,少年始终面无表情。
话少到仿佛不会说,眼神?很空。
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许柚很担心地去找他,从晚自习下课后的十点半一直找到零点,才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见他。
天台的风,凉又大?。
少年侧影颓丧,不怕死地直接坐在天台栏杆上,一条腿懒懒地屈起,另一条长腿垂在地面。脚边堆了几个空酒瓶,歪歪斜斜地躺着,晚风中蔓延着淡淡的酒精味。
他指间拿着一个银质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点燃熄灭再点燃,乐此?不疲。
半晌,才点燃一根烟,一点猩红在深夜里显得触目惊心。
少年单手抽烟,偏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亦或是看向遥远的星河。目光远眺着,像一个地狱里挣扎的囚徒在求救,破碎孤单。
他的背后是漆黑的夜空,身下是百米高的地面,车流涌动,宛如万丈深渊。
许柚心跳到了嗓子眼,甚至不敢大?声喊他,低低道:“祁哥。”
少年动了动身子,转过头?来,用一种从未在他眸中出现?的冷漠眼神?看着她,好像他仅仅是这?具身体的躯壳活在世?上,所以看任何?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都像是异类。
他淡淡说了两?个字:“下去。”
许柚哪能听他的话,说走就走。
她翼翼小心、缓慢坚定地往前迈了小半步,声音哆哆嗦嗦的:“祁哥,你别吓我了,快点从栏杆上下来,很危险。要是明天被吴叔和校领导知道了,肯定会处分你的……”
少年冷淡地回望着她。
不置一词。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话,就打那个人一顿,你很有力气的,或者、或者我帮你一起,我还可以找我哥帮你……”东拉西扯了一堆话,许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能太害怕了,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一点祈求——
“祁哥,下来吧,我害怕。”
少年眼神?平淡,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和第三句话,轻扬的唇角懒洋洋的,语调云淡风轻。好像他今晚坐在上面不过是兴致使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坐坐,所以许柚这?般是吵到他了。
他烦了,不爽了。
他说:“想管我啊?”
“跟你有关系吗?”
许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眼眶先她一步悄悄红了。
鼻尖委屈地骤然一酸。
从认识到现?在一年,宋祈年从来都没?有这?么对过她。
无视她红了眼眶和难过受伤的表情,少年扬起下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清冷的月辉照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像一块冰棱的角,生人勿进。
他说了今晚的最?后两?句话,嗓音漠然:“下去。”
“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夜里,许柚经常从梦中的这?一幕醒来,额头?密布着细汗,心一揪一揪地疼。又有了那种入梦魇、生理性?呕吐的感觉,像是病情复发的征兆。
她只能强制性?自己忘了那夜,不去记起。
像是一个禁忌的回忆,一碰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