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徐步走来的人影,惊觉膳桌上的菜肴乃是他亲自下厨所做。
这人何时会庖膳了,难不成上回在御膳司做包子一事令他耿耿于怀,他还真于闲暇之时去学做了糕点……
从然披了件薄氅于玉肌之上,她闲坐桌案边,见其笑意盈盈,脱口便问。
“这是……你做的早膳?”
离声端立在侧,恭敬朝她作上一揖:“叶某愿为夫人效劳,做得拙劣,望夫人莫嫌弃。”
待糕点入口,她秀眉微皱,才觉是暗自欣喜得早了些。
这糕点虽看着味美,却食难下咽,味道古怪不说,觉其中的调料根本就是乱掺放。
果真是出自他手……
“阿雪觉得味道如何?”垂手立于旁侧,他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问道。
沈夜雪闻语舒展眉心,佯装淡然地放下勺筷,斟酌良晌,轻咳着回言:“比我流落街头时所尝的糟糠……要好上一些。”
话外之意了然于心,离声泰然自若,唤人将碗盘端了下。
“陛下嫌弃微臣,那微臣今夜只好再想别的主意……讨好陛下了。”
“不过九千岁有这般手艺,朕甚感欣慰,”她倏然淡笑,顺着话语有意安抚,“想来过不了多久,朕便能一日三餐皆食得九千岁做的佳膳。”
常言夫君还是要多勉之,切记不可打消其干劲。她洋洋自得而答,令这猖狂之人道不出话。
“现在是何时辰了?”回神一刻,沈夜雪想起今早竟无人唤她去早朝,顿时心惊了起。
因洞房之夜缱绻至次日晌午才下榻,她当真是成了一名昏君。此般相传,定失尽了民心。
离声从容又拜,似乎早已为她打点好了所有:“陛下燕尔新婚,又刚洞房花烛度良宵,朝廷上下皆为识趣之人,今日早朝自是不上了。”
一时不知这位当朝九千岁算是她枕边人,还是她辅佐在侧的谋臣,亦或是……
亦或是任她左右差遣的男侍。
兴许万般皆可,她已然不多作思虑,如今是将他真切困于身侧,他哪儿也去不得。
“美色误国,并非歪理……”沈夜雪镇定一咳嗓,忽觉自己若为罪孽深重。
有人行色匆匆走入殿内,她瞧望来人是远风,便端直了娇身,收敛起戏谑之意。
远风恭然站定,神色透着些急切:“陛下,刘副将来报,说昨日清早过后,便再未见贺将军影踪,不知陛下有无将军的消息。”
意有所指地一瞥身旁如玉公子,她挥袖示意远风退下,悠然回道:“朕知晓了,让他安心回府吧,就回过上一二时辰,贺小将军自会露面。”
见陛下如此若无其事,必定是知晓贺将军的下落,远风稍许安心了下,抱拳稳步退落。
“这下阿声总该将人放了吧?”
回眸看向这罪魁祸首,沈夜雪重重一咳,让此人适可而止。
离声随之走向一旁待命的宫奴,缓声开口:“去一趟采香阁,让他们放人。”
采香阁?
犹记沈钦于那一处青楼被羞辱之景,这疯子竟将领兵上阵的将军绑去了采香阁……
贺寻安若不找上门来,便是以德报怨了,她默然捏了把冷汗。
“你绑了贺寻安去青楼?”
沈夜雪费解不已,微然凑近悄声相告:“他刚执掌兵权不久,正是树立民望时,你这是在毁他的名声。”
离声却似有意而为,颇为轻蔑地回着话:“他那点名声还需作毁?本就是常年游逛青楼的纨绔子弟,不差这一次。”
此道淡雅身影看不惯那贺寻安已非一二日,亦是可言,觊觎她的男子,他皆厌恶,皆默默怀恨在心。
宽宏大量一词从不会被放于他身上,他也不屑得他人称颂。
她未计较作罢,随心放任他去了。
从昨夜宫宴之时,便未见那贴身婢女,沈夜雪困惑地张望:“一夜不见听荷,听荷去了何处?”
“回陛下,听荷她……”一宫侍欲言又止,眸光落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