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看人看事都极准，从来不会料错。
他说，留吁鹰在万寿节这天定会找自己。
留吁鹰果然来了。
“顾世子真是贵人事忙，要见世子一面可真不容易啊。”留吁鹰迎了上来，粗犷的面庞上露出熟稔热络的笑容，“一同走吗，正好说说话。”
谢应忱抬了抬眼皮，懒懒道：“十万两。”
留吁鹰：“……”
顾知灼轻笑出声，精致的眉眼弯成了小小的月牙儿。
听到顾知灼毫不掩饰的笑声，留吁鹰的脸色丝毫不变，锐利的目光依然看着与他相距不过三步远的谢应忱。
突然，留吁鹰发出一阵豪放的笑声，摸着腮边的虬髯胡道：“十万两是吗？”
“本帅给。”
顿了顿，他又朝谢应忱逼近了一步，“只不过，本帅敢给，顾世子敢收吗？”
说话的同时，他扫了一圈周围或远或近的官员，那些官员全都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刚刚这句话的语气意味深长。
意思是，谢应忱收了他长狄的银子，就不怕背上一个卖国的罪名，有口说不清吗？
“当然。”谢应忱形容间带着几分狷狂，几分倨傲跋扈。
那眼睛里赤|裸裸地透出来的是，他有何惧？！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那自是没什么说服力，可由现在只手遮天的谢应忱说来，却令人无法反驳。
留吁鹰抿紧了厚唇，眼眸阴鸷。
在长狄，旁人都说他仗着军功，张狂无状，比九姓亲王还要嚣张。
真该让他们来看看这谢应忱！
“阿屠。”留吁鹰对着随从阿屠做个手势。
阿屠就从胸口掏出了两张银票，朝谢应忱走近，却被旁边的知秋拦下。
看了一眼留吁鹰的脸色，阿屠把这两张面额五万两的银票交给了知秋。
知秋看了看那两张银票，点头道：“是大通钱庄的银票。”
顾知灼笑眯眯地对谢应忱道：“阿池，外祖父说，临近秋收，最近粮价跌了，东北一石米只要两百三十文了。”
“十万两可以多买近三万五千石米呢。”
谢应忱笑了笑：“那一会儿我让户部尚书过去，请外祖父介绍个东北的粮商。”
“我外祖父肯定给你介绍个最便宜的。”顾知灼洋洋得意道。
瞧两人这旁若无人的样子，留吁鹰的眸中闪过一道戾气，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胡子间逸出一声冷冷的轻哼，打断了两人的话：“顾世子，这下可以说话了吧？”
谢应忱这才把目光从顾知灼脸上移开，吐出了两个字：“说吧。”
他抚了抚胸口的紫藤绢花，语气冷淡，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
留吁鹰本是想借一步说话的，不由蹙眉：“这里说？”
他徐徐地环视周围，从宫门到里头这一路都铺着红色的地毯，不远处等着进宫的官员望了眼这边，便都往后退，颇有退避三舍的味道。
一时间，谢应忱的四周连一个敢靠近的人都没有。
周遭这十来丈，只有他们几人而已。
“不然呢？”谢应忱反问道，唇角噙着一抹狂傲恣意的浅笑。
留吁鹰没什么表情，眸底却似寒铁般，看着谢应忱，一字一顿地说道：“顾世子年少得志，太过狂妄可不好。”
从前，留吁鹰确有听闻过太孙谢应忱之名。
说是他常年在西北征战，凶名赫赫，连大景民间都觉得这位世子爷杀孽太重，穷兵黩武，怕是如白起之流，不得善终。
世人都将西北的安稳归功于现任卫国公顾延之，在这趟出使大景前，留吁鹰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