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老毒物,你是十拿九稳的能胜了,这番话是说给我师徒听的,叫我们考不上就乖乖的认输。”
欧阳锋笑道:“谁输谁赢,岂能预知?只不过以你我身分,输了自当大大方方的认输,难道还能撒赖胡缠么?药兄,便请出题。”
我爹存心要将我许给欧阳克,决意出三个他必能取胜的题目,可是如明摆着偏袒,既有失自己的高人身分,又不免得罪了洪七公,正自寻思,洪七公道:
“咱们都是打拳踢腿之人,药兄你出的题目可得须是武功上的事儿。若是考甚么诗词歌赋、念经画符的劳什子,那我们师徒干脆认栽,拍拍屁股走路,也不用丢丑现眼啦。”
我爹道:“这个自然。第一道题目就是比试武艺。”
欧阳锋道:“怎个比法?”
我爹道:“为了避免人说我存心偏袒,锋兄,你与七兄的功夫同是练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现下你试郭世兄,七兄试欧阳世兄。”
洪七公心想:“这倒公平得很,黄老邪果真聪明,单是这个法子,老叫化便想不出。”
笑道:“这法儿倒不坏,来来来,咱们干干。”
说着便向欧阳克招手。
我爹又道:“且慢,咱们可得约法三章。第一,不能运气用劲,因此大家只试武艺招术,不考功力深浅。第二,你们四位在这两棵松树上试招,哪一个小辈先落地,就是输了。”
说着向竹亭旁两棵高大粗壮的松树一指,又道:“第三,锋兄七兄哪一位若是出手太重,不慎误伤了小辈,也就算输。”
洪七公奇道:“伤了小辈算输?”
我爹道:“那当然。你们两位这么高的功夫,假如不定下这一条,只要一出手,两位世兄还有命么?七兄,你只要碰伤欧阳世兄一块油皮,你就算输,锋兄也是这般。两个小辈之中,总有一个是我女婿,岂能一招之间,就伤在你两位手下。”
洪七公搔头笑道:“黄老邪刁钻古怪,果然名不虚传。打伤了对方反而算输,这规矩可算得是千古奇闻。好罢,就这么着。只要公平,老叫化便干。”
我爹一摆手,四人都跃上了松树,分成两对。洪七公与欧阳克在右,欧阳锋与郭靖在左。洪七公仍是嬉皮笑脸,余下三人却都是神色肃然。
我知道欧阳克武功原比郭靖为高,不过郭靖这一年有没有什么奇遇我也不知道,但现下这般比试,他轻功了得,显然仍比郭靖占了便宜,不禁甚是宽慰,只听得父亲朗声道:“我叫一二三,大家便即动手。欧阳世兄、郭世兄,你们两人谁先掉下地来就是输了!”
我心里想着我这般计划了,欧阳克可输不了。
我爹叫道:“一、二、三!”
松树上人影飞舞,四人动上了手。
我关心着欧阳克,欧阳克使出轻功,在松枝上东奔西逃,始终不与洪七公交拆一招半式。洪七公逼上前去,欧阳克不待他近身,早已逃开。
我见欧阳克果然用轻功与洪七公周旋,放下心来,但看郭靖,只见欧阳锋更是焦躁,掌力渐放,着着进逼,可是又怕打伤了他,忽然间灵机一动,双足犹如车轮般交互横扫,要将他踢下松树。
郭靖使出降龙十八掌中“飞龙在天”的功夫,不住高跃,双掌如刀似剪,掌掌往对方腿上削去。
洪七公追逐了一阵欧阳克,不由得心生烦躁,心想:“这厮鸟一味逃闪,拖延时刻。郭靖那傻小子却和老毒物货真价实的动手,当然是先落地。哼,凭你这点儿小小奸计,老叫化就能折在你手下?”
忽地跃在空中,十指犹如钢爪,往欧阳克头顶扑击下来。欧阳克见他来势凌厉,好像显非比武,而是要取自己性命,心下略惊,急忙向右窜去。
哪知洪七公这一扑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右闪避,当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已先落上了右边树梢,双手往前疾探,喝道:“今日就算我输,今日先毙了你这臭小子!”
欧阳克见他竟能在空中转身,已自吓得目瞪口呆,不过想起我昨晚对他说的嘱咐,如今听他这么呼喝,果然心想一切如蓉儿所料,当下却是迎着身子上前,似乎是将胸前呈现给洪七公打一样,洪七公大大没有预料到欧阳克竟然敢这般不怕死,如果真的将欧阳克打伤,那自己不是平白输了比试?
当下收招转身道:“想不到老叫花竟然小瞧了你!”
而另外一边,欧阳锋也久战不下,心想:“若让这小子拆到五十招以上,西毒的威名何在?”
忽地欺进,左手快如闪电,来扭郭靖领口,口中喝道:“下去罢!”
郭靖低头让过,也是伸出左手,反手上格。
欧阳锋突然发劲,郭靖叫道:“你……你……”
正想说他不守黄药师所定的规约,同时急忙运劲抵御。
哪知欧阳锋笑道:“我怎样?”
劲力忽收。
郭靖这一格用足了平生之力,生怕他伤害自己内脏,岂料在这全力发劲之际,对方的劲力忽然无影无踪。
他究竟功力尚浅,哪能如欧阳锋般在倏忽之间收发自如,虽然如此,却也是立足不稳,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的撞下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