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抓了个人回京而已。”宁烨淡淡的回应,“数月未见,近来身体好吗?”
“都好。”云葳隐约能?听得?出,宁烨的呼吸有些轻浅急促,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您受伤了?”
宁烨眼神一僵,不知云葳是如何觉察的,只敷衍道:“小?伤,不碍事。”
宁烨话只说三分?,云葳也懒得?费心猜测,索性直接挑明了话头?:
“今日有事想问您,您直言便是。若我…我想有个家,您此刻会认我吗?”
说这话时,云葳垂着眸子,只定定凝视着身下绿油油的草地,连直视宁烨神情的勇气都没有。
宁烨的眸光闪烁了几重,袖中的双手悄然攥紧,顿住脚步回望着云葳,眼眶倏的泛起一阵酸楚。
她盼这一日盼了许久,于私情可谓是求之不得?,但理智又不准她罔顾朝局,随心所欲。
“你?本就是我女儿,一直都是,怎会不认?”宁烨忖度良久,斟酌着自己的说辞,语调轻柔。
“我…我是说,若我现下当?着旁人的面儿,不称您夫人,您可会应我一声??”
云葳大抵猜到?了,宁烨不会冒险。
她的心绪终究无人理解,只能?埋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独自消磨。
“陛下答应我了,很快就会把属于你?的悉数归还…”
“不必说了。”云葳打断了她的话音,微微欠身,柔声?道:
“我明白,大局为重。今日随口说说的,夫人既有伤在身,入夜风凉,还请早些回去。我当?值一日,也甚是乏累,想回了。”
“…好。”宁烨心如刀绞,“记得?照顾好自己。”
云葳微微颔首,先一步转身离了御园。
一袭深绿色的暗影没入蜿蜒的园中小?径,不多时便与一庭翠色交融。
槐夏见母女二人选了清静的地方攀谈,没好近前,只在不远处候着。
云葳离开?,槐夏悄然在后跟着,却发觉这人走的,乃是回寝阁的路,根本无心参与新科进士的夜宴。
目送云葳回了小?阁,槐夏匆匆去寻文?昭汇报了情况。
宣和殿内,文?昭正在用晚膳,听着槐夏的陈述,她放下食箸,正色吩咐:“把人叫来。”
不多时,槐夏去而复返,“陛下,桃枝说,她一刻前去寻太后了,婢子要去太后那儿等她吗?”
“太后?”文?昭面露诧异,“备辇,朕有两日没去母亲那儿了,去看看。”
是以夜幕低垂之际,文?昭现身齐太后寝宫廊下,悄无声?息的抬脚入内时,正好听见里面一老?一小?的谈话:
“臣闻京中进士登科,多办谢师宴答谢恩师,心中情愫悸动,便忆起家师来。臣蒙先师教养多年,时近其周年祭日,追念萦怀,恳求太后做主,准臣回襄州祭拜,聊表心意。”
云葳的话音温软,带着一丝哽咽的轻颤,听起来好不惹人怜。
“好孩子,快起来。”齐太后的爱怜语气柔和似水:
“怎还哭了?真是个纯孝的姑娘。你?这一番话,教吾也忆起了林老?的音容笑貌来。只是襄州路遥,你?一来一回的,未免奔波。皇帝那儿,吾也得?商量一二。”
“母亲,”文?昭笑意盈盈的闪身入内,躬身一礼:“儿来得?不巧,您和云舍人有事?”
“正说着呢,”齐太后眼尾弯弯:
“云丫头?想去襄州祭拜林老?,吾方才还说,此事得?与你?商议,这便把你?念叨来了。”
文?昭微微莞尔,视线落去局促不安的小?人儿身上:
“云葳,有此想法怎不与朕商量?方从宣和殿出来,不去赴赏宴,不陪宁夫人,倒替朕跑来太后身边尽孝心了?”
云葳暗道天不助她,竟让她撞见了文?昭,本有八分?成算的事情,如今只怕半分?也无。
“陛下容禀。”云葳以指甲掐着掌心的软肉,硬着头?皮胡扯:
“臣不敢贸然以私事搅扰您,念及居住宫禁,进出该先行请示太后,是以方才便斗胆前来…”
“你?是朕的身边人,私事亦是公事,算不得?搅扰,一会儿回宣和殿详谈就是。”
文?昭选了把靠椅落座,不待她说完,便出言打断:
“你?先回去候着,朕与太后另有事情,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