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某只吃椒麻油冷淘便可。」瘦高大叔清心寡欲。
杜时笙在一旁却瞠目结舌,这……这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吃席的?只是,这几样菜,着实是有点……
「郎君要不要再换几样?」杜时笙试探性地问道。
笑脸大叔不解,问道:「这几样菜,贵食肆售罄了?」
「这倒不是,只是,只是太过清淡了些,怕郎君吃不
惯。「杜时笙尴尬地笑笑。
笑脸大叔扫了扫其他桌客人的饭食,瞧着都不错的模样,固执己见道:「那不妨事,某就选定这几样菜了!多谢杜娘子提醒啦。」
杜时笙默然拿着菜单子回了厨房,心道,这二位帅大叔,只吃这几道菜,怕是做不成回头客了。
可她方一进厨房,便忽然反应过来,这笑脸大叔,怎的叫自己「杜娘子」?再一想,他二人着实有些面善,难不成,当真在何处见过?
「务观,你方才可看见那菜单子了?」
杜时笙一进厨房,笑脸大叔便既激动又有些着恼地,对清瘦大叔说道:「那菜单子上的字迹,可不就是和清那臭小子的!你踹我那般重做什么?」
瘦高大叔淡然一笑,并不答话。
这二人,就是来相看侄媳妇儿的万琮衍和宋成和。
万琮衍原本只觉得是个女子便已安心了,哪知,杜时笙口齿伶俐,容貌端庄,秀而不媚,竟颇有些贵女中,也难得一见的林下风致。他心中满意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丶立时丶马上便能喝上这口喜酒。
他喜得直搓手,说道:「这菜单子写的好啊!」
正巧,巧环端了乌梅饮子来。
万琮衍端起杯来,咕嘟嘟喝了半杯,清凉酸甜,爽利解暑。随着他放下杯子,不禁由衷地发出一声满足而响亮的「呵——」。
宋成和虽然深感自己交友不慎,却也无奈,只默默喝了乌梅饮子,目光似乎穿越了二十几年的光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方才那双明媚的杏眼,促狭的笑容,都与记忆中那个,永远不会随着岁月而磨灭的倩影极为相似。如何叫人不感怀?
「……务观,务观!」万琮衍的声音,将宋成和从追思中唤了回来。
「何事?」宋成和习惯性地如讨论公事般问道。
「冷淘已经来啦!」万琮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知道,宋成和想这一口儿青州的滋味,已经许久了。
宋成和对送冷淘的巧环礼貌地点了点头,看着碗里的槐叶冷淘,扑鼻的椒麻油香气,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
「小娘子,那桌两位郎君,一瞧便是气度非凡啊!」巧环回到厨下,便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
呦呵,帅大叔看来在什么时代都有市场啊!杜时笙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前世自己父亲年逾不惑,身边仍旧各种狂蜂浪蝶,何曾说像这二位郎君一般,能踏踏实实相约同性,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搞得母亲一生下她,便把她丢给外婆去照顾。而自己,则疯狂健身美容,跟踪盯梢。
如若没有儿时外婆陪伴的那几年,或许,她上一世就真的如孤魂野鬼,孑然一身了。
如此想来,帅大叔也是祸害。
杜时笙叹着气,将两位帅大叔的菜肴一并端了上桌,心中忽地有些促狭,十分想看看,这两位大叔看到这些菜时,到底是何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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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县,大理寺三人将将下了船。
一路逆流而上,时而有湍流险滩,虽是偶尔能下船去补给些吃喝,但摇摇晃晃到安陵县,黄录事只觉头痛头晕,腹胃不适。
但是,少卿却仍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他一路站在船头或看山看水,或凝神沉思,似是心情不错,除去下巴上微微冒出的青色,一点看不出刚刚旅途劳顿过。
「马上去陈家漕运的仓房吧。」魏修晏对黄录事说道。
黄录事捶了捶自己的腰,连忙引着魏修晏和宋录事,去找陈家漕运安排的可靠之人。
他与陈家有着些亲缘关系,自是已与陈家说清了其中厉害。陈家几代商贾,便如江里蛇蛟一般,老练得就差成精了,是以,这事他们也闭口不提,办得极为妥帖隐秘。
为几人带路之人,是陈家安排在安陵县的老仆,唤做庆伯。庆伯生来便是个聋子,因此,一路也未曾与他们几人搭话。他带几人到了仓房,便将门关上走了。
三人在陈家仓房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陈家仓房很大,有老旧的马车丶箱柜这些大件,还有琴鼓,马鞍这种小件,皆是一些漕运中出现的无主之物。这里光线暗淡,潮腐之气甚重,全无人声。
「嫣红?」黄录事点亮了一个火摺子,小声儿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