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帝手指点着钟行简,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一身怒火难消,“来人,拖出去,脊杖四十,重重地打,让他好好跪着思过。”
是夜,转小的雨水又卷土重来,混杂着沉闷的棒击声,激起一阵阵水花。
渗出的血水,顷刻间就被暴雨搜刮殆尽,
甜腥味从喉腔直直往上冲,嘴角的血丝缓缓溢出。
钟行简好像察觉不到自身的痛,将这甜腥尽数咽下。却不料突然从身体更深处涌上一股血气,笔直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慨然倒地,
刚刚的血丝化作喷涌的鲜血,“噗”地一声洒落在地。
监刑的何公公赶紧命人停下,趋步至前,关切道,“世子爷,您还承受得住吗?还有二十杖。”
紧紧凝视着地上的血,心中浮现的却是江若汐漠然的决绝。
有些苦涩挂在嘴角。
事情,好像远比他想象地要严重。
为国为君,他本甘愿赴死,虽死无悔,可心中不知何时多了分牵绊。
那份牵绊让他有了顾及。
他以为的禅房宁静,以为的自我克制,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再次直起身,已然有些晃动。每多一杖,那股血腥气又顺着喉腔而上,这一次,钟行简狠狠将其咽下。眸中乍现狠厉之色,仿佛如此就能掩去心中的动荡。
那些他本不应该有的情绪。
“行刑毕。”何公公高声传呼。
他又驱到钟行简面前微微拱手,“世子爷,官家让您跪着反省,您怕是还要在这跪上一段时间了。”
见钟行简神色漠然,何公公叹气道,“世子爷,官家就是一时气急,想开了就会原谅您,您何必这样执拗,不若跟官家服个软,解释解释,这件事就过去了。”
钟行简强忍着胸口一阵阵的翻腾,沉声道,“多谢大监提点。”再无其他。
何公公无奈,讪讪回殿。
一旁为何公公打伞的小内侍询问,“大监,要不要给世子打把伞。”
被何公公怒目呵斥,“不要命了,官家正在气头上。”说完,又复看跪在雨中的钟行简一眼,“也许,有雨在,世子还能跪得短一点。”
*
钟行简被罚的消息很快传到大长公主府上,国公爷闻言,难以置信,“行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临阵脱逃。
大长公主淡定许多,问清前因后果,顿时明了,“此事也不算行简的错,官家心急,中书令的势力可不是几个镖局就能撼动的。”
国公爷想想,坐回圈椅里,“为了自己的媳妇,也情有可原。”
大长公主淡然笑道,“要说是为了媳妇,也不全是。也许只是给了他一个不上朝的理由,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国公爷有些不满,“你这么说,显得行简太过心机深沉了。”
“朝堂风云变幻,一些心机和阴沉,未尝不可。”
国公爷慨然,“我们钟家的儿郎,皆是重情谊的,对媳妇不说毕恭毕敬,也得相敬如宾。怎么可能就如此利用!”
大长公主见夫君气闷,抚上他的手背,“你别急。到底是因为媳妇,还是因为保全自身,这事呀,只能问行简自己了,咱们怎么猜得出。”
钟行简受罚的消息传回钟府,范氏差点呕出一口血,那可是她心尖上的肉、仰仗的荣光,从小自己都没舍得碰一下,竟被罚得如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