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朝堂之上,苻洵神色凝重,说出的话沉稳有力丶掷地有声,「臣弟不惧生死丶不爱功名,只愿替王兄守好这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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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洵回到洛川别苑,锦瑟匆匆迎了上来,往前堂使了个眼色:「妾身愚笨,还请公子定夺。」
亮如白昼的灯火下,前堂静静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身姿袅娜若新柳丶尽态极妍,起身对他敛衽一礼:「卑职天璇,奉首领之命,为将军送来回礼。」
桌上摆着两个精致的木匣。
打开那个略小的,扑鼻而来浓郁的甘甜木香,是一块巴掌大的上品龙涎香;打开那个略大的,宝光烁烁,柔软的白绸底上放着色泽纯净的珊瑚丶东珠丶玉料丶翡翠料丶红玛瑙料丶石榴石等等不一而足,琳琅满目。
苻洵怔怔看了许久,唇角上扬,温声道:「多谢王后殿下,请姑娘代在下祝贵国王上王后百年好合丶螽斯衍庆。」
半晌之后,郎琊看着天璇走远,称赞道:「主子当真神人也,褚娘子如约赠礼,可见她并未起疑心。」
「因为她干净丶仁善,想不到人心能有多恶」,苻洵的笑容苦涩落寞,捧起那块龙涎香,阖眼轻轻嗅着,神情落寞而温柔,「并非故意欺瞒,实在对她不住,若以后还有机会,定当加倍弥补。」
锦瑟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事情后,才进去柔声请示:「公子,今晚宿哪个院子,妾好去安排?」
「这么晚还不去歇着」,果然不出她所料,苻洵摇了摇头,直接走向主屋,「还是去你那儿吧。」
苻洵看似轻佻放荡,实际对女色并不上心。府中妾侍七人,除了她是苻洵亲自取的名,其馀六个,苻洵连她们谁是谁都分不太清。
洛川别苑扩建后,苻洵专门在屋后划出一排院子,安置那些王后和同僚送的妾侍。实际上,也只有王后送的那两个,他偶尔去坐一坐丶吃个饭以示看重。
其馀时间,他都睡在主屋外间那张软榻上。
宫闱宗室都传闻苻洵品味低下,不肯正正经经娶高门贵女,只一味宠爱妾侍丶沉迷女色,风流放荡之名更加不堪。
可他睡觉就只是睡觉。
起初锦瑟不知他纳那么多妾作甚,后来跟郎琊慢慢学了些为政之道,才知道风光如他,也活得如履薄冰。
一个位高权重丶手握重兵的武将,不染酒色财气丶无不良嗜好丶无家小在京,孤零零领兵在外,对于国君来说,实在太过危险。
苻洵不喜卧房有人值夜,所以他每晚都亲自在榻上铺床叠被丶或是给她端茶倒水丶或是半夜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待她又体贴又敬重,就好像*她真的是那位遥如天边月的女子。
锦瑟看着他熄了灯,长吁一口气,扭了扭僵直的腰,带着不知所措丶徵询地盯向他。
「也只能如此,明天你还是启程去维阳,那边我早有安排」,苻洵瞥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温声道,「过了二月二,我又要带兵出征了,一去不知多久。你回来后自己当心些,有事别怕麻烦,尽管使唤姚晟多给我传信。」
锦瑟有些失落,却还是轻声道:「是。」
苻洵又说:「这一宅子繁杂庶务,劳烦你继续打理。王后赐的那两个,有什么好的先紧着她们,若是太出格,你写信跟我说。王后是三哥心尖上的人,她若不好丶三哥会心疼,你多让着她些……委屈你了。」
堂堂王后,管教臣子的妾侍算什么委屈,但这话锦瑟不敢说,于是问:「其他几个呢?」
苻洵淡淡道:「你住主屋,她们住偏院,你说呢?」
想了想又说:「你这些日子少抛头露面,王宫更是进都不要进,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锦瑟不明所以,也不打算问,反正他自有道理。
于是,试探着将头靠向他的肩膀,柔声道:「妾都听公子的,公子一定要当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妾每每想起来都……」
「我哪次出征没有平安归来」,苻洵在黑暗中不动声色一让,轻轻推开她,「不必担忧,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吧。」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这便是苻沣即位之后,苻洵的生活。
他说与不说,锦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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