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贇有点诧异:「苻将军怎么在这儿?」
元旭也对承徽笑着介绍:「徽儿,这是我在奉宁的旧友,荣国建业侯。」
承徽惊喜地呀了一声,敛衽屈膝的幅度大了些:「早上承贇哥哥还跟我说起,说你如何骁勇善战又大义忘私……」
元旭轻咳了两声,转开话题:「去紫极殿找王上吧。」
承贇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不是该在上书房或兴庆宫?怎么在紫极殿?」
「我知道我知道……听王兄跟中常侍说,想找几个出身清白的给母后当面首,要有才学丶会点武艺」,承徽眼睛一亮丶兴奋地说,又十分勤学好问,「承贇哥哥,什么是面首,跟许姑姑一样的掌事女官么?可不可以给我也……」
「不可以!」承贇一个头两个大,忙一把捂住承徽的嘴拖开,「那个是太后才能有的,而且也不是非得有……」
苻洵和元旭面面相觑:「……」
承贇赶紧吩咐小厮牵马,一把薅起承徽就往车上塞,又跑回来向他们施礼。
向苻洵告辞时,猛然一抬眸,看到苻洵喉结上的咬痕,承贇脸色顿时如同打翻染缸:「说不记仇真不记仇,你这心胸也太宽广……」
他僵了片刻丶若无其事直起身,镇定地走向马车。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身子晃了晃丶险些崴脚。
苻洵满脸糟心:「面首?这是儿子该干的事?不怕他爹气活过来?」
「说得像你没气着他爹一样,醋了就直说,这儿没那么多讲究」,元旭语气不紧不慢,凉飕飕的拿针戳人,「国君无家事,送几个他能把控的,若有幸被看上,拉近关系丶当个耳目或是帮着递几句话……好处多多。」
苻洵咽了几口唾沫:「你们这一家都什么怪物?」
元旭抬眼瞄了下天色,叹了口气:「这一闹腾快用午膳了,你干脆进来边吃边说,说完拉倒。」
「说不了那么久」,苻洵闲闲抱臂,注视着驶入宫门的马车,若有所思,「就两个问题。」
元旭脸色一沉,眸中显出凛冽,肃然一字字道:「最好还是去我书房。」
「问题一,前来觐见的西域诸国如何?」苻洵没有坐,漫不经心瞥向书房墙上,那里挂着巨幅蜃洲舆图。
元旭拿起一根细长木棍,轻轻在西北方向点出诸国的方位,细如尘埃丶点缀在茫茫黄沙之中。他不由想起,早晨刚跟班益谈论的内容:打下这些国家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精准在沙漠找到方位,以及后续如何稳固地控制这些国家。
当时,班益原话是:「苻洵长年陷在朔北作战,这些藩属小国却无一敢生出疑心,还能如此快集结觐见。由此可见威远将军府对其震慑,以及建宁王对属地的把控水平,荣国远比咱们之前想像的更难对付。」
又说:「既选择展扬国威,便是短期内无对战打算。」
此时,元旭对着舆图思索片刻:「所以,敝国提高规格,以无上国宾之礼迎之。」
苻洵一瞬不瞬觑着元旭面部神情变化,缓缓抛出第二个问题:「那以后呢?」
他没明确「那」代表什么时间,但元旭知道,「那」不是平定柘枝城后,甚至不是舜英摄政期间……
元旭瞳孔急遽收缩,旋即舒展眉眼,绽开茫然的笑容:「微臣不过听命办事,那以后,还请将军移步上书房与王上详谈。」
苻洵弯了弯桃花眼,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与元旭对视。
元旭的笑容慢慢变淡,叹了口气,眼神锋利:「一入权力漩涡中心,要么赢丶要么死,绝无抽身退步第三条路,这道理不还是你们教我的么?」
这是元旭第一次在苻洵眼里看到恐惧。
「家国难负,佳人难舍,安有双全之法?」他歪着头,扯动嘴角挤出微笑,仔细欣赏着苻洵眼神每一个变化,「若你只想与她相守,简单得很,我现在就去告诉小陛下,不必再劳心紫极殿的事。」
苻洵垂眸,沉默良久才问:「若想不再刀兵相见丶不再隔着立场家国呢?」
「这就更简单了」,元旭笑得很开心,「你回去即位,以一国河山为聘……」
他再说不下去,因为苻洵抬起头,眼神逐渐冰冷,每个字都很低沉,却都掷地有声:「苻虽国姓,却无权草率决定千万百姓的命运。若身处高位受尽供养,却弃家叛国丶无土无民,莫说是她,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
当晚,烛影透过胭脂红外帐映下一片轻红,苻洵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唇上胭脂,黑眸微眯:「姐姐,我这软饭吃得怎么样?」
她没说话,深深看着他,眼神迷离。他心绪刚刚平复,又被她撩拨得目醉神迷,扣住她脑后用力亲吻,二人迷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