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的身影掩在半山之中,又被白雾裹上。
坑已经挖好,泥土堆在一旁,两个人把棺材一点一点放了进去。
泥土盖在棺材上,堆起了一个土包。
中年大叔看了看陆执年又回头看了看守在坟前的陈彧,他把陆执年拉远了一些:「弟弟怎么称呼?」
「陆执年。」陆执年老实回答,昨天大叔有给陈彧说话,今天又赶来帮忙,他天然对大叔抱有好感度。
「是小彧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吧,谢谢你们对小彧的照顾。」
陆执年摇了摇头:「都是陈彧在照顾我。」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陈彧很好。」
大叔赞同地点头,又叹了口气:「小彧是个好孩子,昨天李双说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有些担心地看了陆执年一眼,又匆匆开口。
「小彧过得挺苦的,生下来就被他妈丢给了他外婆带,长到27岁他妈就没回来过几次,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小时候脾气倔,还是个闷葫芦,别人欺负他了他也不说。」
「那些小孩也是坏,就逮着他欺负,他后来就自己打回去,打怕了,就没人欺负他了。」
说着,大叔又长叹了口气:「小彧家里条件不好,他很小就自己找钱了,一开始去街上捡瓶子捡纸板卖,后来再大点有人看他可怜,就留他在店里当小工,餐馆洗发店洗车店垃圾站哪里都呆过。还给人看过场子,小彧年纪小,不狠一点,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是没怎么读过书,哪有时间读书嘛,饭都吃不饱。」
陆执年听着大叔的话,又回想起了昨天李双的话,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从来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缘由。
他虽然从小也没了妈妈,但是陆远当爹又当妈,他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他想不到陈彧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更想像不出这是怎样的生活。
他尽力地在脑海里根据大叔的话去勾勒出陈彧过去的生活,却怎么也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一个穿着单薄,身材削瘦的身影,紧绷着的嘴角,小兽一般狠戾的眼神。
然后像泡沫破碎一样,如梦幻泡影,只剩下现在27岁的陈彧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庞。
大叔自顾自讲着,没有发现陆执年已经好一会儿没有搭话了:「昨天那个事……我也不好说,诶——」
大叔抓起了陆执年的手:「叔叔我也不会说话,我也没办法说小彧没错,但是希望你不要因此疏远他,小彧从来没带朋友回来过,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搞不清他到底过得怎么样。」
他紧了紧陆执年的手:「现在这个世道了,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
「小彧现在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陆执年嘴唇抖了抖,大叔殷切地看着他,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想说,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大叔拍了拍握着的陆执年的手:「那我先回去了,村里面的人你们不用管他们的,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说什么也不重要,各扫门前雪。」
「还有,李双拿的东西等下我给你们送回来,你们就别过去了。」
陆执年想说不用的,那些东西拿了就拿了,他都嫌晦气,被大叔打断。
大叔有些痛心疾首:「怎么不用,都是好好的东西,本来就是你们的,拿回来理所应当,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陆执年又让大叔自己拿着就行,但是推拒不过,只好说了谢谢。
大叔走了,陈彧还盘腿坐在坟前。
陆执年走过去蹲下:「什么时候挖好的坑。」
「回来第二天。」
「我想着能多留几天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