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她早已对儿子会理解自己这件事死了心，尤其此事她不占理，自然更不奢求他的理解。
沈明修见她逃避，大概猜到了，有些不敢相信：“娘，您真的对云舒做了不好的事情吗，即便被这样惩治，您也不觉得冤枉？”
声音有些颤抖，似是极度不敢相信。
“你别问了。”贺氏叹了口气说。
“……好，我不问这个。”沈明修喉结滚动几次，才略带沙哑地问出声，“云舒身上，究竟有什么让您深恶痛绝的？”
他这么问，贺氏的话可就多了，当即冷笑一声，“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哪里配得上侯府的门楣？”
“举止乖张不知礼数就算了，又哪一点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过？”
贺氏越说越气，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片段：沈云舒在自己面前假装恭顺的模样、唯一一次请安时在她院中大闹的模样、沈云瑶被沈云舒欺负后，眼泪汪汪哭诉的模样……
还有太多太多，若说罪行，她早已罄竹难书。
但不知怎的，贺氏又想起她在乔氏面前恭顺乖巧的样子，与在她面前装乖卖巧的完全是两种样子。
呵，似乎又让乔氏压了她一头，这都是沈云舒害的！
沈明修等她说完了才道：“娘，这些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小不在您身边长大造成的么？这并非她的错，不教而诛是为虐。”
贺氏完全听不进去：“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我这个当娘的错吗？劣性难除，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去教的！她又岂会服我的管教？”
“……”沈明修叹息，“但是娘，即便您不喜欢她，她现在已经嫁人，左右也烦不到您，你为何还要对她下手，以至于害了自己呢？”
贺氏偏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沈明修：“今日我与她见了面，她对镇国公府多有眷念，对侯府则……或许，在她心里，玉姨比她亲生母亲更亲吧，娘，这就是您想看到的吗？”
贺氏不语。
沈明修再叹气，退了出去：“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娘了。”
“好，你走。”贺氏更是冷笑，“果然，你来看我就是来给我添堵的，若是如此，以后也不必来了，就让我一个人，老死在这院子里！”
“娘！”沈明修抬高了声音唤道，贺氏却已彻底转过身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为所动，背影决绝。
但今日公务耽搁太久，他不得不走，只能道：“儿子下次再来与娘请罪。”
说着，脚步声渐远，院门被打开又关上。
贺氏眼底已有泪花，此刻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下。
她亲生的两个孩子，竟没有一个站在她的角度考量，她这一生，真是，太失败了。
沈云舒回到镇国公府，听到裴准身边的人来传话，说晚上回来用膳，忽然就有了动力，眼见时间来得及，便亲自到厨房操刀做了一道红烧肉。
盖子被揭开的瞬间，浓稠的酱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切得大小均匀的肉块裹着红亮的糖色，香气不断刺激着人的味蕾。
沈云舒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偷吃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果然还是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胃，最合口味的永远都是自己亲自操刀的菜。
可惜，懒惰害人，终究是吃货败给了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