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明明已经杀光了肇事之人,这些纨绔子弟和地痞流氓平日横行霸道为祸乡里,杀了就杀了。
可他还不罢休,还要迁怒无数与此事毫无瓜葛的凡人,比如府内那些对此事全然不知情的宾客。
此举跟那帮视凡人如猪狗的修士有何异?
她不能坐视不管。
当然。
并不是因此就对李长庚产生了不满——杀戮本无关对错,修仙路上,尸骨如山,无人手不沾血。
杀敌没错,斩草除根也没错。
但若一心只知杀戮,终有一日会迷失本心。
李长庚此刻身上的煞气,重的连她都感到心悸胆寒,已经到了临界点,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煞气这东西对敌时能发挥奇效,是种手段。
却也是一把双刃剑。
她担心李长庚会被杀戮之心蒙蔽双眼,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杀人傀儡,所以她必须得劝住对方。
“你要拦我?”
浑身是血的年轻剑修看着挡在身前的侍女,眼神中闪过一片蛛网般的血色雾霭,好似动了杀心。
“怜月不敢。”
“道兄是主,怜月是奴,主便是奴的一切,主人要做什么,奴唯有生死相随,岂有阻拦的道理?”
绝美侍女嘴上说着不敢,眼睛却是毫不畏惧与之对视,语气坚定:“怜月只想问道兄一个问题。”
“之后道兄还要杀人,怜月陪着便是。”
李长庚瞥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坊司——许多与那帮纨绔有过勾结之人,眼下正在那里消遣。
“问。”
“道兄此刻杀人,可是遵从自己本心?”
此言一出。
瞬间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在李长庚耳畔炸响。
他眉宇不由皱起,扪心自问。
是了。
自己并非喜欢杀戮的魔头,自修道以来,杀伐更多还是为了自保,亦或是为了维系生活的平静。
然而这帮凡人。
即使给他们时间追赶,再给他们一千年,一万年,乃至十万年,他们也绝不可能追上自己脚步。
他有绝对自信。
自己在剑之一道,已经走到芸芸众生所能触及的尽头,那些所谓的天骄尚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何况是这些连灵根都不具备的凡人?
自己为何要对他们出手?
念及于此,扶离之眼再次展开。
他抬起头,看向煌煌苍天——在那生灵遥不可及的天宇之上,在那不可言,不可见的冥冥之中。
似有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在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