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花费十年时间,拿到了遗产?”阙眠问。
简觉深笑笑,说:“可以这么讲,我们六个孩子,分成两个阵营,我选择的阵营赢得了遗产。”他吹凉碗里的白粥,?起一勺,慢悠悠地喝,“没有花费十年时间那么久,用了三年左右,剩下七年,我在兑现承诺。”
“罗朗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是我的二妹贝蒂娜,她是个不吃亏的女人。”简觉深说,“我必须做一些令她刮目相看的事,才能拿到足够的奖金衣锦还乡。”他右手支着下巴,流畅的小臂肌肉蕴藏着遒劲的力量,额发垂落,柔和了他凌厉肃穆的气势,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安然入鞘,化作温润无害的装饰品,一半伪装,一半心甘情愿。
“危险吗?”阙眠问。
“有点。”简觉深说,若非隔着砂锅氤氲的腾腾热气,他一定会伸手揉平阙眠轻蹙的眉头,遂洒脱地耸肩,“别露出那副表情,我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了,对吧?”
阙眠垂下眼,闷声不语。
简觉深的小指不自觉地蜷起,缩在掌心,暗忖自己窝囊,被这小子拿捏得明明白白,只消一点点不虞,就能让简觉深绞尽脑汁,反复琢磨。
“好啦——你简哥的能力,你心里没数吗?”简觉深拍拍胸脯,“这世上除了我妈(和眠眠),哪儿有敢骑在我头上的人?”
“简哥很厉害。”阙眠回想简觉深过去的一言一行,和少年时的印象比对。成年后的简觉深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狠厉,即使对方见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好好先生的面团样,偶尔卸下笑容的零碎片段,眉梢悬挂着漫不经心的冰凌,暗藏锋芒。
“是啊哈哈哈,别想了。”简觉深赶忙掠过话题,后仰身体,伸个懒腰,“我吃饱了,你呢?”
“差不多。”阙眠放下勺子。
两个成年男人食量相当,餐盘见底,简觉深拿起筷子扫尾,他说:“我在国外的时候,专门请了个中国厨子做饭,但食材有限,和国内比风味差一截。”
“北京的饭也不是很行,有空我们去原产地吃。”阙眠说,“我手上有一个讲厨师的本子,等班底筹备后开拍。简哥有兴趣的话,我让你跟组。”
“好啊。”简觉深满口答应,“你去吗?”
“我去探班。”阙眠说。
“行,好东西要一起享用。”简觉深放下筷子,站起身去前台结账。
临近深夜,汽车驶入八里庄小区,停在单元楼下。
阙眠推开门下车,仰头数楼层,四楼的灯亮着。他上楼敲门:“韩姐。”
门板悄然打开,一名中年女人探出身子,紧张地吞咽口水:“阙先生,您、您回来了。”
“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我妈妈为什么跑出去了?”阙眠迈过门槛,在玄关站定,他比中年女人高一头,表情严肃,颇有压迫感。
“我下楼扔垃圾,没锁门。”韩小霞喏喏道,“回来就发现阙女士不见了,我赶紧报警。警察说在金融街找到了,关在阜成路派出所。”
“我刚从派出所回来。”阙眠说,“人没事,我送去六院了。韩姐,你回家休息吧。”他拿起手机,将这个月的工资转给韩小霞,“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韩小霞听出来驱赶的意思,笑容苍白,没有多作纠缠,说:“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她转身去客卧收拾东西,背包离开。
为照顾阙山樱,阙眠将小卧室做成保姆房,容留雇佣的护工,韩小霞是两年里的第四名护工。
简觉深环顾四周,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阙山樱的房子没有阙眠的卧室,反倒是非亲非故的邻居简独芳,给阙眠布置一个角落存放个人物品。在他看来,无论阙山樱得没得病,都改变不了阙山樱不爱阙眠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