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江叙闭了下眼。
nbsp;nbsp;nbsp;nbsp;那晚发生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也回忆不上来了,兴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英国的那一年里,他就已经逐渐淡忘了她决绝的语气和眼神。
nbsp;nbsp;nbsp;nbsp;无所谓原不原谅,他更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仅仅因为她的只言片语,就放任她一个人离开。
nbsp;nbsp;nbsp;nbsp;可眼下,江叙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说原谅,这件事在她那里就永远过不去。
nbsp;nbsp;nbsp;nbsp;“我原谅年年了。”江叙在她耳边轻轻道。
nbsp;nbsp;nbsp;nbsp;林向晚在江叙身上渐渐有了困意,这种困意由内而外,是灵魂到身心的舒畅。
nbsp;nbsp;nbsp;nbsp;林向晚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即使是那一次重获新生,她有了报恩的念头并将之作为活下去的人生信条,那时的她仍然只是一个空壳。
nbsp;nbsp;nbsp;nbsp;她还是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心扉,不愿去交新的好朋友,那种随时会离开的恐惧如影随形。
nbsp;nbsp;nbsp;nbsp;是沈嘉禾一次又一次的主动让她慢慢接受了朋友的到来,也是重新和江叙在一起让她可以放松身心调动情绪。
nbsp;nbsp;nbsp;nbsp;她轻轻打了两个哈欠,热气打在江叙脸畔,半梦半醒之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
nbsp;nbsp;nbsp;nbsp;在信件落到江叙手中的时候,林向晚疲惫地睡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她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地秀气,只是相比从前,也更加遒劲。
nbsp;nbsp;nbsp;nbsp;江叙没第一时间拆开信封。
nbsp;nbsp;nbsp;nbsp;人现在就在他身上,不出意外,她会永远在他身上,他也会永远在她身体里。
nbsp;nbsp;nbsp;nbsp;所以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再是纠结的重点,早在带她回家的那一晚江叙就想清楚了。
nbsp;nbsp;nbsp;nbsp;视线外餐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他有点想喊她起来吃饭,他正在一点点尝试掰正她不爱吃晚饭的不良习惯。
nbsp;nbsp;nbsp;nbsp;但他终究是没喊。
nbsp;nbsp;nbsp;nbsp;其实一顿不吃不打紧,她醒了也可以随时再吃,想吃什么都能立马获得。
nbsp;nbsp;nbsp;nbsp;她不用担心能不能吃到,不用担心食物的价格,也不用衡量外卖配送的费用,这是江叙赚钱的意义。
nbsp;nbsp;nbsp;nbsp;江叙顺着林向晚披散的黑发一路摸到腰侧,手掌在这一刻莫名停下,他想到了什么,上下摸索着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nbsp;nbsp;nbsp;nbsp;这样想着,江叙小心细致撕开了封条。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当年的事情几句话难以道清,那两年是“度日如年”的具体化,林向晚说不上应该要去怪谁,怪徐芳吗?
nbsp;nbsp;nbsp;nbsp;某种程度上,林向晚甚至有点感谢她,如果不是徐芳,如果不是有了还钱这个确切的目标,也许她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撑不到再次见到江叙。
nbsp;nbsp;nbsp;nbsp;再回头看时,那段日子仿若云烟散了,也能平静地提笔叙述。
nbsp;nbsp;nbsp;nbsp;携着判决书一同来的,是整整八年的尘埃落定。
nbsp;nbsp;nbsp;nbsp;社会是一个大家,人们各司其职维持他的良好运转,而其中个人的得失比蚂蚁还要小,不会引起这个大家的任何变化。
nbsp;nbsp;nbsp;nbsp;可她的小家确确实实没有了。
nbsp;nbsp;nbsp;nbsp;像海面上骤起的风浪,林向晚安稳的梦境之舟还是颠了起来,那也不完全是梦境,现实中的江叙看着泣血的文字,胸膛震颤不已。
nbsp;nbsp;nbsp;nbsp;“你一个人还完了这么多钱?”江叙细细亲吻她,从额头到鼻尖到嘴角。
nbsp;nbsp;nbsp;nbsp;他完全不能想象她在一个如花的年纪,独身一人会遭受怎样的压力和困难。二十万对现在的成年
nbsp;nbsp;nbsp;nbsp;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钱,她那时才刚满十八岁。
nbsp;nbsp;nbsp;nbsp;信纸上的黑水笔字迹晕染开,江叙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心脏被挤压到麻木充血的感觉愈发强烈。
nbsp;nbsp;nbsp;nbsp;他和一个女孩计较什么,她说出轨了他就真的放她走了,她说别再联系了他就真的不联系了。他要是再早一点找到她,她就不用承担那些不好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他到底在和她计较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再见面时要故意对她说那种狠话?
nbsp;nbsp;nbsp;nbsp;真是个混蛋。
nbsp;nbsp;nbsp;nbsp;江叙抱着林向晚回了主卧,他没有把她放在床上,而是让她侧身躺在自己怀里。
nbsp;nbsp;nbsp;nbsp;这封信被放进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除了信纸,抽屉里还有军训的照片和江叙给她的那张黑卡——暑假结束搬回去时,林向晚没有带走银行卡,它工工整整地放在衣柜里江叙的西装下。
nbsp;nbsp;nbsp;nbsp;她对钱没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