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多久，顾霆就敲开了广播站的门。
“检讨书呢？”顾霆向她伸手。
凌思楠讶然，“欸？”
“……他不会没给你吧？”
“我吃完饭就直接过来了呀，我以为他找你……”
正说着，门被人打开，凌清远夹着一叠纸页走进来。
进门时目光和顾霆恰好撞在一起，顾霆的视线下移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眉毛拧得有些扭曲，大概意思是——你他妈在逗我。
凌清远轻笑了一声，把胳膊下的纸页往他那一递，在顾霆惶恐的眼神里抽出了一张塞进他手里，随后向凌思楠抛了个眼色，走到今天负责广播的蒋东明身边把剩余的档案放下，“下个月的广播宣传安排。”
蒋东明受宠若惊：“会长大神你亲自送过来？”面露崇拜仿佛接过圣旨似地接下。
凌清远勾了勾嘴角：“东明哥，演技别太浮夸。”他顿了顿，回头看顾霆正要审视他递去的检讨书，不禁开口打断，“检讨还没开始？到点了吧？”
蒋东明看了眼时钟，急急忙忙招呼凌思楠和顾霆在旁边的广播桌前坐下，又问：“你们俩谁先来？”
凌思楠平生第一次被罚公众检讨，紧张不已，顾霆见她放不开，干脆道：“我先。”
蒋东明点点头坐回一旁，开了麦自己先做了一个简短的说明，大概就是“大家都知道学校并不提倡早恋，上周就有两个同学犯了错引起了一些风波，今天两个同学特地来到广播站做检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之类，说完示意顾霆可以开始了。
顾霆拿起手上的稿子，开始照本宣科地念。
开头也是平平无奇，大概就是回顾了上周的风波，顺带说明了下自己也是被害者，亲密动作是错位偷拍的意外这种鬼都不信的鬼话，然后还是那些老套官话，比如“身为高三学生，高考当前应该以学业为重”之类，念起来刻板无趣，他也就没怎么放心思地快速念下去，一直念到——
“我知道，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早恋会腐朽我的纯洁心灵。同时，我更应该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把自己摆在合适的位置，不应该对身边条件优秀的女同学有任何不切实际的肖想，毕竟在学生时代，不好好读书又成天寻衅滋事的我配不上……”顾霆念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冷峻着眉眼狠狠剐向边上抱着双臂看戏的凌清远。
凌清远噙着笑意，促狭气息都快溢出了眼角，嘴上还悄声催促：“别停啊，深、刻、检、讨。”
顾霆扔掉稿子，低头咒了声“操”，后面还有什么“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接近凌思楠同学身边三米之内”，“一心一意做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恋爱不惹事，全身心为社会主义献身”之类的屁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本来就听得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凌思楠，转头看到凌清远背对着他们，头抵墙壁，一下下锤着墙笑得不能自已，忍不住扬起眉压下声音——“清远，你搞什么？”
一旁的蒋东明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学生会长这副出格模样，不免震惊，好半天才意识到广播卡壳了，不断招呼顾霆说下去。
顾霆拿起麦，凑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总之好好读书就是了，检讨我真的尽力了，就这样。”说完他就站起身踱到凌清远面前，奈何广播还在继续，他只能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广播室。
广播仓促中断，甚至能听到外面教学楼响起的起哄声，蒋东明赶紧打了个圆场，先插入了一小段音乐，坐在椅子上看向姐弟二人的眼神心有余悸：“凌思楠同学，你应该不会也出幺蛾子吧？”
凌思楠一脸尴尬，朝他摆摆手，“不会的，我的稿子很正常，而且刚才也不是顾霆的错，都是……”
蒋东明还在等她说。
“……”凌思楠觉得自己不该补上后面那句，总不能说刚才顾霆的稿子都是自己弟弟写的吧？再次忿忿地瞪了眼身旁的凌清远，才讪讪地应对，“——都是早恋的错。”
“哈哈哈哈——”凌清远这次真的在旁边捧腹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蒋东明虽然也觉得有趣，可他不知道个中缘故，见一贯内敛的凌清远仍未恢复正常，忍不住问：“那个……会长今天，是本人吗？”
“不是本人，有事烧纸。”凌清远直起身按着胸口，调整了下脸上抽搐的表情。
无语的蒋东明重新调试广播，让凌思楠准备。
凌思楠深吸了口气，少女温和的声音缓缓在校园内响起。
没多久，不知凌清远和蒋东明说了什么，后者开门出去了。
凌思楠的余光瞥见弟弟站到了她身边，俯身看她的稿子。
视野里除了白底黑字的检讨书，就是精白色衬衫袖口，干净的袖子上，嵌着两颗银白色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