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窗外东方既白，橙红和靛蓝交融的地平线勾勒鳞次栉比的楼宇轮廓。闹钟叫醒阙眠，他坐在床边清醒片刻，趿拉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简觉深提着两兜小笼包迈过门槛，弯腰换鞋。
阙眠扶着门框探头：“简哥起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吗？”
简觉深不回答，将包子放在餐桌上，进厨房端出两碗米汤，说：“吃。”
阙眠拾起勺子，一口粥一口包子，不着痕迹地观察简觉深：“简哥。”
“嗯？”简觉深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阙眠问。
简觉深蹦出一个字：“累。”
“昨天我喝多了，是你把我搬回来的？”阙眠问。
“对。”简觉深说。
“辛苦了。”阙眠说，“我是不是挺沉的？”
“不。”简觉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用一个字回答问题。
阙眠困惑极了：“你不舒服吗？”他捏住简觉深的下巴，左看右看，“嗓子疼？感冒了？”
“没。”简觉深心虚地垂眸，忍痛磕磕绊绊地说，“我，不小，心，咬到，舌头。”阙眠昨晚无意识地那一下差点让简觉深断舌自尽，色胆包天的下场是被没收流畅说话的权利，“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阙眠蹙眉，凑近简觉深，用筷子充当压舌板查看伤情。距离舌尖三分之一处，两道月牙形的暗红伤痕贯穿舌面，若仔细观察，月牙的缺口向外而不是向内，意味着伤口并非由简觉深自己造成。但阙眠不是专业的医生，并未多想，简觉深嘴里的伤口缓慢渗血，看上去格外可怜。
“等会儿我去药店买点西瓜霜。”阙眠说。
“嗯。”简觉深吃一口包子，缓慢咀嚼，舌头费力搅拌，疼得他眼泪汪汪。
吃过早饭，阙眠和简觉深下楼，开车先去最近的药店。药师瞧一眼简觉深的舌头，小声嘀咕：“你这不像自己咬的啊……”
“唔唔！”简觉深大声掩盖药师的质疑。
“两盒西瓜霜，一瓶维生素C一瓶维生素B12。”药师敲打计算器，“六十块。”
阙眠付账，拿药上车。他拧开西瓜霜的瓶盖，说：“啊——”
“啊——”简觉深张开嘴巴，看着阙眠目光专注地凑近，心旌摇曳，神思不属。
药瓶的长嘴压住柔软的舌面，阙眠摁压瓶肚的手指微微颤抖，简觉深张嘴，安静地任他摆弄。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如一记猛药，催化了阙眠深埋心底的控制欲。漆黑的瞳仁孕育风暴，阙眠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他吞咽唾液，收起药瓶，刻意别开视线，说：“好了。”
“我上午有别的事。”阙眠说，“送你去《星辰大海》那边？”
简觉深摇头，双手在空中比比划划。
阙眠看不懂，费力琢磨一会儿，说：“你想跑步？”
简觉深指指自己，指指阙眠，食指和中指做出小人走路的姿势。
阙眠这次看懂了，但他装作看不懂：“你要我陪你去跑步？”
简觉深塌下肩膀，高声说：“带、我！”
西瓜霜喷了阙眠一脸，他绷住笑容，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带。”
简觉深才反应过来这小兔崽子故意拿他取乐，愤怒地哼哧两下，抱臂倚着车窗生闷气。
阙眠将他的哑巴哥打发去《星辰大海》监制后期工作，调转车头，赴下一个约。
高友诚站在路边左顾右盼，突然挥手：“阙总，这里！”
黑色红旗车缓慢靠边，车窗降下，露出阙眠清隽的眉眼：“高老师，附近有车位吗？”
“有，您拐进来停门口就行，我特意给您留的车位。”高友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