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儿，怎么样了。”沈复强忍着晕眩，问道。
“退热的药尽数灌下去了，还是不好。”
沈妙苓拧起清秀的眉头，她浸湿了帕子，擦过刘伯靖的脖颈和脸部，看着他一侧空荡荡的袖子，她抿起唇，神色复杂。
“把这个给他吃下去。”
卫录嘉撑着车轼侧身翻上马车，匆匆掀开帘子，将一个白色的药瓶递过去。
“这是什么？”沈妙苓看着他问。
“我妻子特制的药丸。”卫录嘉言简意赅道，似是又怕沈妙苓不信，顿了顿，又补充说，“管用，吃了这个的士兵都没有染病。”
沈妙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同僚。
她接过药丸，取出一粒，倒了水，扶着刘伯靖起身服下。
过了约一炷香的工夫，他的神智渐渐恢复了过来，就是还有些虚热无力，瘫倒在马车的床榻上，半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卫录嘉。”刘伯靖哑声喊。
他是真没有想到，百般准备下还是低估了这瘴气的厉害，中了招。
“别说没有用的废话浪费体力，药丸已经交给沈氏父女复刻了，我记得你走之前，错错给了你一张瘴气百解的方子？想一想在哪，找出来。”卫录嘉语速极快的说道。
刘伯靖脑子迟钝的转了转，用很慢的语速说，“马车，底下，装果脯的，盒子里。”
卫录嘉立刻开始翻找，不一会儿，在桌子底下翻出了个打开过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吃剩了一半的果脯，下面的隔层压着一张被糖浆洇上黏渍的纸张。
卫录嘉认得这纸，相璀错为了省钱，平常使用的纸张都只买京城淘汰下来的下品纸，因此较旁的纸更粗糙些。
她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人这般糟践对待。
卫录嘉压下心底的不舒服，抽出叠成小方块的纸张，展开，果然是那张方子。
“是不是啊？”刘伯靖虚弱的问。
卫录嘉没搭理他，翻身出了马车，找到沈妙苓，将方子递过去。
“这个，是制作方法，还有其他的应对瘴气的方法。”
沈妙苓正纠结于其中的一味药材，闻言大喜，立刻接过方子，手上顷刻间沾上糖浆，粘腻不堪的触觉让她错愕片刻。
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人命关天，沈妙苓迅速沉下心，细细阅读起来。
“原来如此，这瘴气并非天然，而是腐烂动物的尸气凝聚而成，如此污秽，怪不得闻久了会生病。”
沈妙苓眼睛越看越亮。
她从小接受的都是太医院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经验知识，从未亲身接触研究过其中药理，这张方子将她行医的思路彻底打通。
原来是这样，原来可以这样。
透过这张沾满糖污的方子，沈妙苓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一位姑娘，如何咬着笔头纠结用量，又是如何行云流水的写下针对瘴气的防治方法。
“切记，切记，勿食辛辣、烟酒及生冷油腻之物，否则前功尽弃矣。”
那位姑娘摇晃着脑袋，坐在窗边，轻轻落笔，嬉笑间又迅速敛容，庄而重之的写下禁忌。
“藿香正气丸。”
沈妙苓轻喃出落款处药丸的名字，忍不住高兴的落下泪来。
从医的路上，作为极少数的女性，总是艰难而备受质疑的。
“女儿家就该老实在家，总在外边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