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闽南人出来做生意,基本上都是投奔宗亲,宗亲足够托付身家性命。但投奔的方式不同,毕竟宗亲的血缘关系也各有亲疏。
四堂叔安排女儿给颜辉接了风、安排了工作、安排了住处,还送了一件大衣,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过年回村的时候,颜辉一家都得去拜谢。所以,颜辉也不能从四叔这边奢求更多。
无论怎么说,这地方也比火车上舒服,想透了这一点,颜辉沉沉睡去。
这一晚上,颜辉冻醒了三四次,他试着用电褥子包裹两条腿,然后用新买的棉裤缠住双脚,盖着大衣,迷迷糊糊地,终于坚持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颜辉早早起床,出去买了两个馒头和一份热粥,接着就去了劳保商店,问了问炉子的价格。
他那个屋子需要一个小炉子外加5节铁管,最便宜的生铁炉子大概35块钱,铁管5块钱一节,转弯的弯管7块钱。也可以只买3节管,这样烟道就会矮很多。
想了半天,颜辉还是不舍得买,一方面是没多少钱了,另一方面是他不确定他能搞到便宜或者免费的燃料,即便这里是木材市场。
吃完东西,颜辉去了东区37号,发现那边还没有活可以做,就去店里帮老板生炉子。
生炉子还是有些技巧的,颜辉从艳姐那边学过,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别折腾洋火,用这个,”颜辉正趴在地上引火,身后传来了一个大叔的声音。
转过头去,颜辉看到大叔手里拿了一把木屑,站起身接了过来:“谢谢叔。”
“没事,不客气。”
这个店里的炉子也不烧煤,都是碎木头,所以续得比较勤。昨天下午颜辉续了好几次,只是引火不太熟练,有了一把木屑之后很快就把炉子弄好了。
“你是新来的?”大叔问道。
颜辉起身看了看,这位大叔大概有1米8高,有点胖,整体看来很壮硕,人表面看着也挺和气。
“嗯嗯,我昨天下午过来的,叔,昨天没见您。”
“我是火车站那边的,隔几天过来一趟,”壮硕大叔打量了一番颜辉,“你这。。。你多大?”
“我18了,”颜辉出门都这么说。
“18了?”大叔点了点头,“你也是过来搬木板的吧?这活也不轻生,慢慢来。”
“嗯嗯,叔,您怎么称呼?”颜辉感觉这个大叔比较好说话。
“他们都叫我成贵,你喊我成贵叔吧,我们家那小子和你差不多大。”成贵叔笑道比量了一下颜辉的身高。
“嗯,成贵叔,您有啥事需要帮忙就喊我,我在这也没啥事。”
“小伙子机灵点好,这边老板‘二哥’我挺熟,有啥事跟我说。”
“谢谢成贵叔。”颜辉往两边望了望,问道,“对了成贵叔,他们都喊这里的老板是‘二哥’,我年龄小,我喊‘二哥’是不是不合适?我应该怎么喊?”
“其实你也能喊二哥,这玩意不是辈分问题,是道上尊重人家。不过你刚来,喊二哥有点套近乎,你喊他李叔就行。”
“那我明白了。”
和成贵叔聊了聊,颜辉也听出来一些话外音。二哥这边还是挺抢手的,并不是谁都能过来。干得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四五十块钱,成贵叔之前也想让儿子过来帮忙,但是二哥说这边人已经满了。
成贵叔找颜辉聊天,是想盘一盘颜辉的道,颜辉当然不会提四叔,就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毕竟他本身看着就是个小孩,听不懂一些话很正常。
颜辉一边聊天,一边收拾着屋子,很快二哥就过来了。
看到颜辉在干活,二哥挺高兴,给成贵打了个招呼,接着喊颜辉:“小辉,今天跟着搬货,戴好昨天给你的手套。”
“好嘞李叔。”颜辉说着,从兜里把昨天二哥给他的手套戴了上去。
成贵看了一眼手套,没说什么。
颜辉出了屋,就看到一辆五十铃汽车已经到了,但是工人只到了一位。这会儿才七点多,天刚刚亮不久。
今天要装的是落叶松的板材,长度有三四米,厚度大概3厘米,宽度大概有25厘米,一块板子有大概40斤重,需要两个人抬。
这样的重量两个人抬,颜辉还是能接受的,第一块板子很快放好。木板抬的过程中会上下荡,一开始,颜辉还觉得有些省力。
和他抬木板的,是一位50多岁的伯伯,身高和颜辉差不多,看着也挺瘦弱,话很少,颜辉只知道喊他王伯。
王伯家里应该是比较困难的,穿的衣服比谁都旧,每天基本上也是第一个来。王伯不爱说话,颜辉也不说,二人干得还算默契,毕竟摞木板也没啥技术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