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脑袋昏昏沉沉还没睡着，敲门声响起，以为是外卖来了，穿上拖鞋去开门。
nbsp;nbsp;nbsp;nbsp;“谢……”另一个字还没蹦出来，聚焦看清眼前的人硬生生吞下，转成，“妈妈？”
nbsp;nbsp;nbsp;nbsp;景母也是兜兜转转很久才找到这里，尤其是进楼道后一股霉臭扑面而来，让本就不满的心思更加糟糕，看了眼没精打采不加修饰的人，不免蹙眉：“你怎么在这？”
nbsp;nbsp;nbsp;nbsp;“我去家里找你发现不在，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以为你去上班了，去公司发现你今天不在，给金秘书打电话才知道你在这，我问他，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nbsp;nbsp;nbsp;nbsp;在这里看见景母完全是意料之外，下意识翻手机，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上了静音，六七个未接电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景家说，僵持在原地无法开口。
nbsp;nbsp;nbsp;nbsp;最后垂了垂眼，轻舒一口气：“我准备离婚了。”
nbsp;nbsp;nbsp;nbsp;景母滞了一瞬，她是想到二人可能闹矛盾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面色凝重，盯着她问：“谁的主意？”
nbsp;nbsp;nbsp;nbsp;“我的。”
nbsp;nbsp;nbsp;nbsp;“简直胡闹！”声音拔高，那张端庄和善的脸上逐渐失去管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景昭，你还是小孩子吗，把婚姻当儿戏！”
nbsp;nbsp;nbsp;nbsp;楼道空旷，回荡着她的斥责。
nbsp;nbsp;nbsp;nbsp;“我没有，你先进来说。”她觉得她可以解释清楚，有关她的人生，她有能力理清楚。
nbsp;nbsp;nbsp;nbsp;景母推开她的手，眼中怒火不减半分，一直以来的忍耐终于爆发，劈头盖脸开口：“景昭，我自认我算不上你心中很好的母亲，但我也在努力弥补你，你是我生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从把你接回来那一刻，什么没给你最好的？你说你要嫁给岁聿，明明知道那是昭昭喜欢的人，可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我和爸爸是不是宁愿委屈昭昭也要成全你？这些年我有亏待过你吗……”
nbsp;nbsp;nbsp;nbsp;她顿了顿，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不免痛心，重话更是很难继续下去，话语不由软下来：“离婚对岁聿不会有什么，但是你不一样，你才二十五岁，传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办，他们会怎么说景家，这些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为了你好。”
nbsp;nbsp;nbsp;nbsp;冬天，是久病不起的秋。
nbsp;nbsp;nbsp;nbsp;脸上发烫，身上却冷得很，景母似乎说了很多话，震得她头更疼了，眼前也一晃一晃，勉强扶着门框保持平衡，太多信息没法儿一次消化，偏偏每一句她都听清了，日后定能一点点反复回味。
nbsp;nbsp;nbsp;nbsp;她试图理解：“妈妈，你是觉得，我要是离婚，这个做法让景寻昭太委屈了吗？”
nbsp;nbsp;nbsp;nbsp;因为她当初抢走了她的机会，因为她，他们才没有替景寻昭讨个公道，因为她，景寻昭委屈了好多年。
nbsp;nbsp;nbsp;nbsp;声音干哑晦涩，很轻很快地眨了眨眼，没等对面的人作出反应，她继续：“还是觉得，我离婚让你们心目中的我不完美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们那么努力纠正培养了十年的亲生女儿，最后还是没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语气那么平淡，淡到听不出话里的任何情绪，对上景昭迷茫不解的眼神，景母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nbsp;nbsp;nbsp;nbsp;这两个问题她都没回答。
nbsp;nbsp;nbsp;nbsp;逃避地拉过她的胳膊，急切道：“我全是为了你，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去找岁聿谈清楚……”
nbsp;nbsp;nbsp;nbsp;“等一下…！”她只穿了一身睡衣，被她一扯感觉整个人要栽到地上，倔犟往回抽，“不要，我不去找他！”
nbsp;nbsp;nbsp;nbsp;“景昭！你能不能听话！”
nbsp;nbsp;nbsp;nbsp;“喂！你干什么！”
nbsp;nbsp;nbsp;nbsp;拉扯眩晕之际，她看见一个身影冲过来挡在面前，把她严严实实遮在身后，淡淡的柠檬薄荷味传来，高大的青年怒意冲冲，站在二人中间，操着一口不属于平海的普通话：“我说阿姨，您这样太过分了吧。”
nbsp;nbsp;nbsp;nbsp;“你是谁啊？我和我女儿的事要你插手？”没想到半路插出来个男人，景母左看右看都是陌生面孔。
nbsp;nbsp;nbsp;nbsp;“王业平……”轻轻唤了声。
nbsp;nbsp;nbsp;nbsp;“我是景昭的朋友。”他像是早知道她的身份，丝毫没感到意外，“阿姨，我冒昧说一句，小景既然不愿意去做，您何必在这为难她，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她现在不舒服，您有什么急事非得今天办？”
nbsp;nbsp;nbsp;nbsp;他提到，景母才发现她的面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甚至可以用病态来形容，刚刚的气势全无，转而慌张：“生病了吗？”
nbsp;nbsp;nbsp;nbsp;景昭抱着胳膊快速摇摇头，带着颤声开口：“这个事儿等两天我会和你好好解释，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nbsp;nbsp;nbsp;nbsp;生疏的语气完全猜不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nbsp;nbsp;nbsp;nbsp;景母欲言，被王业平及时打断：“阿姨，既然这样，我和小景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谈，您看您要不先回去？”
nbsp;nbsp;nbsp;nbsp;景昭别过头，对此不予置否。
nbsp;nbsp;nbsp;nbsp;她们之间不知在什么时候垒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透明高墙，只能彼此看得见，却碰不到。
nbsp;nbsp;nbsp;nbsp;景母转身一步步离开，没了来时的锐气，短跟鞋踏在瓷砖上的清脆声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nbsp;nbsp;nbsp;nbsp;见她离开，王业平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她，眼中担忧：“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nbsp;nbsp;nbsp;nbsp;紧紧眉心，轻轻推搡了一把她：“先进屋，外面冷。”
nbsp;nbsp;nbsp;nbsp;“我没事儿。”关上门才觉得身体慢慢回暖，吸吸鼻子，“有点儿低烧。”
nbsp;nbsp;nbsp;nbsp;这种小病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只需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