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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未收到齐铮的信函，何劲飞坐立不安。上一封信还是月初寄来的，信里说齐家信已得皇恩，不日便可归家。如今已近月底，却连张纸片再未见到。
驻地离京城逾千里，即便是快马加鞭打个来回也要十天半个月。如今边外势力蠢蠢欲动，不时有小股敌军的散兵游勇骚扰过往客商。何劲飞分身无术，只得一日一封书信发往关内，日夜盼望有齐铮的回函。
调令下来时他本想带齐铮一同赴任，可齐铮非要等爹爹回家才安心。再说二人尚未嫁娶迎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他走了，齐家少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何劲飞自是潇洒惯了，无人约束，也没有家族的负累。而齐家尽管遭了大难，可毕竟是名门望族，触怒龙颜却无碍齐家信的名声。在朝为官，只要不是家里出了有辱门风之事，便是犯下死罪也可留得身后清名。
于士大夫们来说，命可以丢，名节万万不能失。
小雪节气，深夜时分寒气正重。何劲飞正欲歇下，忽听门外传来禀报声，说有一位姓齐的公子求见。
疾步迎到关口城墙下，何劲飞将齐铮自马车上扶下，顾不得下属军士异样的目光，打横将人抱起一路回到室内。命人端来热茶，他将那冰冷的双手护在胸口捂暖，见那精雕玉琢的面庞憔悴不堪又冻得发青，不由心疼万分。
“怎的自己跑来了？”
“爹爹……将我逐出家门。”齐铮轻叹，“只得奔你来了……”
将人拥进怀里，何劲飞安慰道：“莫想太多，等开春回京，我去向岳丈大人请罪。”
“不必了，他不会认我和……”
将手置于腹部，齐铮眉头微皱。车马劳顿，胎儿躁动不安，闹得他身心俱疲，只想安歇片刻。何劲飞见他神形涣散，也不多言语，忙置好被褥，将那铺硬床弄得软软暖暖，抱着齐铮好生睡了个整觉。
初进腊月，大雪封山，边境安泰。
一日操练完毕，何劲飞用熊皮大氅将齐铮裹严实，往马背上一抱，两人共骑，进镇置办年货。镇上异族混居，还有不少色目人来此交易。他们鹰钩鼻蓝眼珠，说话舌头打不直却还总爱学中原人那样咬文嚼字，逗得齐铮笑个不停。
“美好的，般配你。”色目大鼻子商人向齐铮推销一顶雪狐帽，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两两，两两。”
手捧雪白狐皮帽的齐铮莫名，转头看向何劲飞。
“他的意思是，二两银子。”将帽子扣到齐铮头上，何劲飞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很配你。”
因家境殷实，齐铮自小对银钱无甚概念，不知这二两银子可使寻常百姓家吃上许久。见何劲飞跟色目商人讨价还价，直接对半砍下只肯给一两，他轻轻拽拽对方的衣袖，附耳道：“天寒地冻，他们不远万里来中原做买卖，一两是不是太小气了？”
何劲飞大笑：“铮儿，你可知为夫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齐铮摇头。
“八十两，还要分出一半给京城宅邸那边做日常开销，若是不计算着花销，将来怕是要让我儿饿肚子。”说完，何劲飞又叹息道：“想你自小锦衣玉食，如今跟着我，当真是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