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宁只得作罢，同对方道过晚安，又重新刷过牙，回房间锁好门，再次躺回床上。
通风的窗户没有关严，烧烤摊和夜啤酒的喧闹仍远远传来，还有不知哪里漏水的滴答声响，厨房里也很快响起洗碗的流水声，有节奏的沙沙声听得他逐渐犯困，终是合上眼沉入了梦乡。
冰凉的水流冲去洗洁精打出的泡沫，路行川站在厨房的洗手池前，熟练地清洗碗碟。
年轻人宽大的掌心滚烫有力，衬得手中的瓷碗都仿佛小了一号，手背上青筋和骨节略微鼓起，指腹摩挲过那碗的边缘，一圈又一圈，连被上面破损的缺口划破皮肤也浑然不觉。
从白天的偶遇到现在，路行川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真的是姜以宁，姜以宁居然吃了他做的饭，还是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吃的——但他竟然看得入迷，忘记了问对方感觉味道如何、口味上有什么偏好或忌口。
从观察到的细节来看，姜以宁不大吃辣，相比肉类更喜欢喜欢绿色蔬菜，下次一定要记得不能再放辣椒。
指间伤口的锐痛和涌出的猩红血液，让路行川想起姜以宁微张的双唇，尝到辣味后发红的唇瓣，和不经意露出的一点舌尖。
还有握着筷子的细长手指，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指尖和关节都透着粉色，好像橱窗里精致的陶瓷玩偶，握在掌心，稍微用力就会捏碎。
流理台的高度对于路行川来说有些偏矮，他低着头，略长的刘海微垂，挡住皱起的眉头，眼眸黑沉沉的，薄唇紧抿。
不能再想了，他怎么能这样乱想呢，他对姜以宁应当是感激、是向往和尊敬。
或许也有年少慕艾的心动，但那是不可以的，姜以宁已经结婚了，并且和丈夫生活幸福美满……
不对。
路行川关掉水龙头，血迹被清水稀释成淡粉再至透明，在排水口消失不见，他收好餐具，擦干净流理台，才去房间拿了创可贴随手贴上。
如果姜以宁的婚姻没有出现问题，仍旧和那个姓翟的恩爱和谐，又怎么会突然离家来到这种地方？
他们白天偶遇的那个路口靠近民政局，难道姜以宁是和姓翟的离婚了？
如果离婚，又是因为什么呢？
反正绝不可能是姜以宁的错，肯定是姓翟的有问题，是出轨、还是变心，抑或是两者都有——
路行川想到这里，又不禁唾弃起自己阴暗的恶意揣测。
姜以宁这么好，谁能舍得伤害他、离开他啊？
也许……也许他只是吵架离家出走，或者是艺术家的心血来潮，体验生活找灵感也说不定。
无论是哪一种缘由，对于路行川来说，姜以宁来到他身边这个结果，都无异于美梦成真。
可在惊喜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疼，总觉得对方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即使厌恶那个姓氏，路行川也不得不承认，只有那样门庭赫奕、金堆玉砌的显贵豪门，才是与姜以宁相配的。
也不知道姜以宁还会在这里待多久，但只要姜以宁住在这里一天，他就会尽自己所能，努力让对方过得好一些、开心一些。
那明天还要再早点起床，先前看到姜以宁吃饭时有按揉胃部的动作，大概是胃不太舒服，他可以煮些养生的营养粥……
姜以宁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又在山药排骨粥鲜美的香味中醒来。
他身上还有些酸痛，大抵是床太硬的缘故，但好在没有过敏，只是有几处皮肤略微泛红，并无其他不适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