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居民楼层高很低，楼道也窄，压缩的空间让距离显得更近，好像再往前一步，那人便要撞进他怀里。
路行川下意识后退，见姜以宁惊喜地冲自己微笑起来，仿佛冰雪化开：“是你。”
“之前多亏有你帮忙。我叫姜以宁，还没来得及问，该怎么称呼你？”
远离了闹市和人群，路行川能更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声音，同他指间弹奏的旋律一样悦耳动听，分明是偏冷清的音质，路行川却感觉耳膜在发热，舌头都有些打结，声线低沉微哑。
“我姓路……路行川。”
万幸还是顺利说出了名字，只是不太能受得了对视。
路行川眼神闪烁地偏过脸，很想问姜以宁为什么会来这里，便听李黎感叹道：“你们见过啊？那可巧了，世界真小！”
路行川看向她，鬼使神差地说：“我暂时不搬了。”
“好吧，反正什么时候准备搬了，你再联系我。”
李黎本来想着能让姜以宁多一个选择，但路行川还要继续住，也就算了：“那你先忙，我带姜先生去签合同了，回头见。”
路行川侧身给二人让出通道，点头同她道别，姜以宁也对他略微颔首，与他再次视线相交，又很快错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路行川仍伫立在出租屋门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拥挤的走廊灯光昏暗，贴满牛皮癣广告的墙壁返潮掉皮，单薄的楼板几乎不存在隔音，椅子搬动划过地板、锅碗瓢盆叮当碰撞，老旧的排风扇和空调外机运行的噪音混杂着摩托车经过的引擎嗡鸣。
习以为常的嘈杂和陈旧衰败中，他蓦地嗅到一缕不属于这里的、若有若无的浅淡玫瑰香气，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
签完合同，付好房租，拿到钥匙，姜以宁的余额瞬间更加岌岌可危。
其实他也试过发消息给大哥，问能不能先还他一点钱，对面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只字不提钱的事，拐着弯劝说他早点回家，别再继续和翟湛英闹别扭了。
所有人都在帮着他出轨的丈夫说话，连他最信赖的妈妈也劝他不要那么认真，糊涂一点，忍忍吧——
可这种事情，怎么能糊涂、怎么忍得了呢？
姜以宁越看那些信息就越无法平静，最后还是眼不见为净，又关掉手机，顺着李黎给他介绍过的路线，来到最近的超市。
出租屋里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硬板床，床单被套、枕头被芯、牙刷牙膏漱口水，沐浴露洗发露吹风机，还有毛巾纸巾湿巾之类的日用品都需要买。
姜以宁从前要么住高级酒店，要么有保姆管家照顾起居，想要什么马上就会有人送到手边，对这些生活的细节都很模糊。
最开始是看到什么拿什么，快结账时才想起要看价格，又把不那么必要的都放回去，必需品斟酌着选更便宜的留下，在不大的超市里来来回回转了快一个小时，总算走向收银台。
因为买的东西多，人又长得好看，刚才就看了他半天的老板娘还给他抹了零头，又送给他两个大塑料口袋，爽朗热情地招呼他道：“帅哥刚搬来的？以后多照顾生意啊。”
姜以宁向她道谢，拎着满满当当的两大袋东西爬楼梯，到门口放下时，手心都被勒得发红。
他那好心的未来“室友”、名叫路行川的年轻人似乎又出门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倒正方便了他收拾布置。
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霉味，空气里浮着灰尘，床板和桌面、窗台上也积了灰。
姜以宁一进去便被呛得鼻腔和喉咙发痒，咳嗽着推开窗户通了会儿风才好些。
临到要用时发现忘记买清洁工具，虽然看到公共区域里有，但那是路行川的，未经允许不太好直接用，又下楼再去了趟超市，带回一套扫帚拖把，还有老板娘热心推荐的买一送一的抹布、打折的洗衣液和洗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