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原本用来烹饪美味牛排的眼肉,被他剪成一条一条,又烤了烤,放上几颗小番茄。尺言并没打算吃他做的东西,称不上下毒,就是不熟。
nbsp;nbsp;nbsp;nbsp;他拿了瓶矿泉水,开始去另一边的湖景散步。尺平见这场面,又是一阵心里浮起波澜,他不好准确描述那是什么情绪,可能是轻微的妒忌。
nbsp;nbsp;nbsp;nbsp;差不多到饭点,尺绫在风筝底下蹦哒了好一阵儿,终于是饿了累了。他把风筝交给医生哥哥,让他放着,自己回来吃饭。
nbsp;nbsp;nbsp;nbsp;尺尚没什么兴趣爱好,但叫他放风筝他是愿意的,扯扯线,就成了个工具人。
nbsp;nbsp;nbsp;nbsp;妻子去同事那小聚了,见到尺绫回来,尺平立马把东西摆好,热好牛排和香肠。
nbsp;nbsp;nbsp;nbsp;“吃东西吧。”他语气平静,却饱含邀请。
nbsp;nbsp;nbsp;nbsp;尺绫捧起玉米汁,尺平已经夹了一块眼肉和一些他爱吃的香肠肉丸子,放到他面前。
nbsp;nbsp;nbsp;nbsp;尺平给尺绫摆好,坐在野餐垫上,手抓着手腕,环着膝头看他吃。
nbsp;nbsp;nbsp;nbsp;“味道怎么样。”尺平沉默着,出声问。
nbsp;nbsp;nbsp;nbsp;“好吃!”尺绫自己拿面包,夹香肠和牛排,放进嘴里面咬。
nbsp;nbsp;nbsp;nbsp;尺平看看四周,他们都没在这边,这块空地上就只有他和弟弟两人。他不知怎么地,又浮起一阵儿纠缠感。这感觉似乎很久之前就萦绕在心头了。
nbsp;nbsp;nbsp;nbsp;他犹豫着,还是问:“你觉得,哪个哥哥最好啊?”
nbsp;nbsp;nbsp;nbsp;尺绫突然被问到这种选择性问题,竖起耳朵,他以前听到小朋友们的爸爸妈妈会问他们爸爸妈妈喜欢谁啊。他因为没有爸爸妈妈一直没体验过,现在终于要轮到他了吗?
nbsp;nbsp;nbsp;nbsp;尺平想了想,还是想撤回问题,“算了。”
nbsp;nbsp;nbsp;nbsp;年近三十的人能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也算是鬼迷心窍,多此一举了。
nbsp;nbsp;nbsp;nbsp;尺绫注意到眼镜哥哥的不对劲,他放下自制的面包,往眼镜哥哥旁边挪了挪身子,“你怎么了呀。”
nbsp;nbsp;nbsp;nbsp;小小的尺绫天真无邪,终于获得了同理心和安慰的技巧,尺平脑海中闪过一瞬的想法,以前的尺绫是否也会这么通晓人性。
nbsp;nbsp;nbsp;nbsp;“没事。你吃东西吧。”他轻声地把尺绫揉回去。
nbsp;nbsp;nbsp;nbsp;他把放凉的牛排放回烤炉里热着,思绪却已经翻涌起来了。他清晰地知道,无论有没有这个弟弟,自己都是比不上其他两人。
nbsp;nbsp;nbsp;nbsp;说的好听点是做哥哥不合格,要真在残酷一点,当人来说他都不如他们优秀。
nbsp;nbsp;nbsp;nbsp;资质的平庸决定了他的无能,再怎么装腔作势也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人罢了。他们眼中看自己,和看故作姿态的陌生人一样,为数不多的血缘关系带来的也并非联结而是对立。
nbsp;nbsp;nbsp;nbsp;他没有那样精明的头脑,也没有优越的智商,接触的事和人都不入流,无权无势,自然比他们要低一个层次。
nbsp;nbsp;nbsp;nbsp;原本他是不在意的,毕竟对方就算爬的再高,也不一定有好下场。完全充当陌生人看待,各过各的,事不关己。
nbsp;nbsp;nbsp;nbsp;可现在。尺平侧眼看看弟弟。
nbsp;nbsp;nbsp;nbsp;由于这件意外,彼此之间接触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镜前突然像是蒙一层雾。他曾经坚定的独善其身分崩离析,只感觉已经痴心妄想,沾上不应有的顾影自怜。
nbsp;nbsp;nbsp;nbsp;他过于庸碌。有时候他会这样想。
nbsp;nbsp;nbsp;nbsp;尺绫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尺平哥哥,“你已经很优秀了呀。”
nbsp;nbsp;nbsp;nbsp;尺平微顿,“哪里优秀?”
nbsp;nbsp;nbsp;nbsp;尺绫摆着手指头数:“你有大车车,有钱,还有林老师。我哥哥连女朋友都没有哇。”
nbsp;nbsp;nbsp;nbsp;有公司,有资产,甚至妻女双全。学历也不低,样貌也不错,年纪也不老。尺绫不知道眼镜哥哥究竟在自卑什么,难道是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戴眼镜吗?
nbsp;nbsp;nbsp;nbsp;尺绫继续咿咿呀呀地说:“我班上的小朋友都想成为眼镜哥哥这样的大老板啊,虽然我不想做大老板,但是你是很多人的目标,已经很厉害了呀。”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不少高考语文题,尺绫的表达能力明显上升了很多。思维有条理不少,说话像是在写作文。
nbsp;nbsp;nbsp;nbsp;“我要是以后能成为眼镜哥哥这样的人就好了呀。”尺绫说。
nbsp;nbsp;nbsp;nbsp;小尺绫是真的挺喜欢眼镜哥哥的生活的,但是他再喜欢自己也不适合呀,他可以接替眼镜哥哥在大楼里扫地,却接替不了他开会看文件管理的决策工作。
nbsp;nbsp;nbsp;nbsp;小尺绫只是一条咸鱼,他长大以后要是能不在家啃哥哥,就是最有出息的尺绫了。
nbsp;nbsp;nbsp;nbsp;尺平听到尺绫的愿望,怔怔微滞,思绪立马消散,只有以面硬的不行的空白。他看着嘴上说出“想当自己这样的”小尺绫,所有迷惘瞬间空荡,惊愕着,无可置喙。
nbsp;nbsp;nbsp;nbsp;他是平凡的普通人。
nbsp;nbsp;nbsp;nbsp;可尺绫是不可能普通的。
nbsp;nbsp;nbsp;nbsp;尺平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很久之前,这个生来就被父亲烙印定型的弟弟,过了暗无天日的12年,又过了日夜颠倒的5年。他是最不普通的预备接班人,同时也是极度不幸的。
nbsp;nbsp;nbsp;nbsp;小尺绫羡慕他。那以前的尺绫呢,他那个沉默寡言,垂目不语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