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现在这助听器,分那种……”许颂刚开口,就被赵怀京打断了。
nbsp;nbsp;nbsp;nbsp;“配最好的啊,有什么好问的。”
nbsp;nbsp;nbsp;nbsp;“行。”既然赵怀京这么说,许颂也不再过问。
nbsp;nbsp;nbsp;nbsp;爷爷不是一直听不见,是突然间听不见的,听许颂说,老年人的话相比助听器,人工耳蜗会好一点,但是爷爷的身体经不起来回反复的折腾,所以,如果助听器能听到的话,也没必要再遭这个罪。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给爷爷打着手势,他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手上的这个助听器,似乎在斟酌下一步要怎么解释。
nbsp;nbsp;nbsp;nbsp;“你干啥呢,动来动去的,要表演唱戏啊?用不用给你腾个舞台?”许颂道。
nbsp;nbsp;nbsp;nbsp;“我解释啊。”赵怀京翻了个白眼:“不明显吗?”
nbsp;nbsp;nbsp;nbsp;下一秒,许颂就接过助听器,跟老人用手语沟通起来。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一下子没了脾气,合着这人会打手语,不早说,自己在这儿演半天。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站在外面等医生调试完,他在里面没地方站,那办公室小的要死,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他也想在里面待着,没地方待,不过他就是在里面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等了一会儿,许颂突然出来,他冲赵怀京招招手,语气里有些激动:“快快快进来,让爷爷听听你的声儿。”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连忙走进诊室,正撞见老人浑浊的瞳孔微微震颤,他忙喊道:“爷爷!能听见我说话吗!”
nbsp;nbsp;nbsp;nbsp;他之前这么喊,老人是听不到的,只有等赵怀京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赵怀京的接近,但是现在,赵怀京看见老人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的那一霎那,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nbsp;nbsp;nbsp;nbsp;他心里也跟着激动,连忙蹲下来,道:“我是赵怀京啊!我是陈锋的……我是陈锋的兄弟。”
nbsp;nbsp;nbsp;nbsp;爷爷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在喊着他的名字,夹杂着西北方言的口音,有些让赵怀京感觉到陌生,但是他还是能听出来爷爷说的什么。
nbsp;nbsp;nbsp;nbsp;看着老人皲裂的嘴角扯出笑纹,赵怀京心里是真的高兴,他现在就想立马让陈锋知道,爷爷能听见了,他终于又能听见孙子孙女的声音,不用再守着漫长无尽的空洞的世界。
nbsp;nbsp;nbsp;nbsp;“谢了啊,许颂。”赵怀京说。
nbsp;nbsp;nbsp;nbsp;“谢什么。”许颂说:“钱你付的,人你找的,我没帮什么。”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一路上甭提话有多少了,他跟爷爷从陈锋小时候唠到陈锋现在,原先他不知道的事儿,现在都知道了。
nbsp;nbsp;nbsp;nbsp;像什么陈锋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像陈锋上高中的时候就学会自己赚钱养活家里了……
nbsp;nbsp;nbsp;nbsp;许颂在旁边听着,不懂赵怀京对陈锋这么感兴趣干什么,他也就听个乐呵,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瞥了赵怀京一眼,发觉这人脸上带着笑,跟来县里时候的一言不发大相径庭,眼睛亮晶晶的。他好像遇上什么陈锋的事儿就变得特让人感觉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陈锋……”赵怀京由衷地说:“陈锋真厉害。”
nbsp;nbsp;nbsp;nbsp;爷爷的记性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能讲的一点儿也不少,他还记得送陈锋上学的那条路怎么走,先出了镇上,走小路,那条路夏天的时候,有树荫,不热,然后再转弯,拐好几道……赵怀京也听不懂,老人家说的话十成里面有八成是方言,可他就是迎合着,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哪条道是哪条道,分不清酸枣树和沙棘的区别,更不知道爷爷口中的那些个地名。
nbsp;nbsp;nbsp;nbsp;赵怀京盯着那截颤抖的食指,仿佛能看见十几年前陈锋的书包肩带正在老人的背上晃动。
nbsp;nbsp;nbsp;nbsp;许颂心里想,这赵怀京还真是够能编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他送陈锋上学,又或者是他也来这儿上过学。
nbsp;nbsp;nbsp;nbsp;其实那条路早就修了,都过去十年了,那些被老人反复念叨的羊肠小道,早已被推土机碾进地基深处。那条爷爷记忆里磕磕绊绊的老路如今已经变得宽敞了。
nbsp;nbsp;nbsp;nbsp;时代都在向前发展,有的地方发展的快,有的地方发展的却有些慢,那些会跑的会走的,一个个跑走飞走了,有人乘着高铁呼啸向前,有人却被永远留在了某个角落。
nbsp;nbsp;nbsp;nbsp;只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他还有一些人依旧停留在那个磕磕绊绊的路上。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