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想什么来什么,三楼男厕所的水池有一具被鲜花淹死的尸体,是霸凌邓达云的3号床同学。
nbsp;nbsp;nbsp;nbsp;另一边的池子是夏才哲,不是皱巴巴的小老头样子,是他年轻的样子,闭着眼都回光返照似的明媚,更证明出现的是角色,而非玩家。
nbsp;nbsp;nbsp;nbsp;“夏才哲”泡在满池子的酒水里,一条向日葵根茎套住他和3号床同学的脖子,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nbsp;nbsp;nbsp;nbsp;薛潮眯起眼睛,对了,走完主角死亡线的人是夏才哲,不是江冥。
nbsp;nbsp;nbsp;nbsp;这个角色的故事走到终点,收尾的人必定是开始的人,也是主角,死的是夏才哲,鬼东西算什么?
nbsp;nbsp;nbsp;nbsp;还算玩家吗?合规留在副本吗?
nbsp;nbsp;nbsp;nbsp;这是开篇本,不可能有祂的锚点,祂抢的别人身份,又靠他认证了这个身份,糊弄过去的。
nbsp;nbsp;nbsp;nbsp;薛潮冷冷地笑了。
nbsp;nbsp;nbsp;nbsp;他把过长的胶卷缠在肩膀,又拍了在楼梯间断脖子的“邓达云”,走出大门,像旅行的摄影家,不放过任何的沿途“风景”。
nbsp;nbsp;nbsp;nbsp;操场的舞台被红玫瑰包围,坐满人,狂热地欣赏舞台上的作品。
nbsp;nbsp;nbsp;nbsp;台上只有一个玻璃展示柜,覆着天使羽翼的完美少女立在当中,茶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千年岁月逐渐消融的浅色琥珀。
nbsp;nbsp;nbsp;nbsp;薛潮举起摄像机。
nbsp;nbsp;nbsp;nbsp;【破茧进度:95%】
nbsp;nbsp;nbsp;nbsp;越拍,进度越缓慢,看来死亡还会贬值。
nbsp;nbsp;nbsp;nbsp;一捆捆胶卷背在身后,也在地上托了长长一段,像他茂密的鬈曲长发,与地上的影子相连,沸腾的黑色的岩浆。
nbsp;nbsp;nbsp;nbsp;“盛红”死在“蒲逢春”后面,但第一轮他没收集蒲逢春的死,茧里缺这位主角的死状,所以压轴。
nbsp;nbsp;nbsp;nbsp;回程,活人少了大半,尸体随处可见,像给校园增加绿化率硬种的廉价植被,碍事的装饰。
nbsp;nbsp;nbsp;nbsp;教室里空了一半,“蒲逢春”已经死了,一刀插在心口,倒在桌上,薛潮却迟迟没有举起相机。
nbsp;nbsp;nbsp;nbsp;他临窗坐下,撑头看窗外不停止的死亡,鼻前是血腥味,那幅寡淡的神态,谈不上欣赏,顶多像无聊,所以看看风景,解个闷。
nbsp;nbsp;nbsp;nbsp;死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尸体真溶解了,吊在树上的融进树干,死在操场的融成玫瑰花,水池里的化作血水,顺着排水扣流干,没有依凭的就融进土里、草里。
nbsp;nbsp;nbsp;nbsp;于是到处开始泛红,红土、红水、血湖……所有尸体融到最后,只剩一架清清白白的蝴蝶骨。
nbsp;nbsp;nbsp;nbsp;无尽的鲜红里,坠着星星点点、牙似的白,像一团混沌的血肉张开许多嘴,唯有天边的月,洒阴阴的蓝。
nbsp;nbsp;nbsp;nbsp;薛潮只觉得那月光雪上加霜,一冷一暖,非但没有中和,反而更衬彼此的刺目,他被闹得转回脸看教室。
nbsp;nbsp;nbsp;nbsp;教室里的人都死了,在又阴又亮的黑红色教室里东倒西歪,地面的血像小雨天蓄的水坑,太多了,他不用低头,就能看见水坑里自己扇动幽光的头颅。
nbsp;nbsp;nbsp;nbsp;血腥的走廊里偶有人走动,无所感地路过血腥的教室……等这些人也死尽,他的梦境就塌完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仍然靠在座位,气定神闲都是安静而冷漠的,反正不止他一个人着急。
nbsp;nbsp;nbsp;nbsp;他还漫出思路,猜测“薛潮”梦境的主题。
nbsp;nbsp;nbsp;nbsp;梦境的最初,所有人怡然安宁,梦境的最后,所有人非死即伤,作为第一只闪蝶,“他”一直在梦境里,看着或相识或陌生的一个又一个人走向死亡。
nbsp;nbsp;nbsp;nbsp;无论“他”心里惊涛骇浪还是麻木不仁,“他”只能站在最靠近故事核心的最边缘,看着。
nbsp;nbsp;nbsp;nbsp;一个人停在教室的门口。
nbsp;nbsp;nbsp;nbsp;白白的拍立得头颅与肩同宽,两个人头高,款式像胖胖的鸭梨,虽然可爱,但令人担心会压断她纤细的脖颈。
nbsp;nbsp;nbsp;nbsp;如今她的头颅陷在漆黑里,那点可爱也被吞没了,轮廓像一颗畸形的脑袋,撑着镜头那巨大的单眼,一点红色的反光。
nbsp;nbsp;nbsp;nbsp;薛潮迟迟不按,她前来瞧瞧什么问题,见了,就知道他故意引她出来。
nbsp;nbsp;nbsp;nbsp;“别按。”白白先说,却不是逼他录像,反而劝他,“她是缺的最后一个碎片,一旦拼上,就要你的头来引导我破茧了,你会死。”
nbsp;nbsp;nbsp;nbsp;薛潮被淹没在海藻似的胶卷小山里。
nbsp;nbsp;nbsp;nbsp;胶卷堆了三个座位,披在他身上,黑的、白的、蓝的,像月光穿透玻璃,撒给黑夜碎片。
nbsp;nbsp;nbsp;nbsp;他盯着她,并不回话,她还有别的理由。
nbsp;nbsp;nbsp;nbsp;白白看出他冷硬的不信任,无奈道:“你的生死还不够打动你?你也不把自己放心上……好吧,外面有人要杀我,我知道。”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江冥要杀她。不,她不一定知道是江冥,江冥已经进入茧内,不在“外面”。
nbsp;nbsp;nbsp;nbsp;白白轻声:“我不想伤害你,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