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他耐心等待,女鬼也不急,盘在他的背上,一起等待什么。
nbsp;nbsp;nbsp;nbsp;薛潮等到的是房泰来关闭了机位共享。
nbsp;nbsp;nbsp;nbsp;他一下子皱眉,女鬼发下盯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他隐隐的不安,咯咯笑起来,亲密地环住他的脖子,两条冰冷的胳膊像随时会收紧的绳索,手机里再次道:“她不帮你……我可以帮你……”
nbsp;nbsp;nbsp;nbsp;薛潮放下记录表,指尖用力敲了两下课桌。
nbsp;nbsp;nbsp;nbsp;笃、笃。
nbsp;nbsp;nbsp;nbsp;房泰来忽然听到敲击声,像有人敲她的脑壳,唤醒陷入混沌的精神,昏昏欲睡的眼皮微动。
nbsp;nbsp;nbsp;nbsp;她装作刚被拉回现实,意识到自己在抱一具冰冷的尸体,身体一滞。
nbsp;nbsp;nbsp;nbsp;敲击声再起,她这次听清了,敲木头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课桌?
nbsp;nbsp;nbsp;nbsp;——“其他人都是异头,我顶着这么一颗‘正常’的脑袋,你好像不觉得哪里不对。”
nbsp;nbsp;nbsp;nbsp;——“还是你见过一楼的女鬼,或者你桌下那位?”
nbsp;nbsp;nbsp;nbsp;她灵光一闪想起薛潮的话,当时不明所以,如今再想,女同学、发布任务的女鬼、老登都是异头。
nbsp;nbsp;nbsp;nbsp;敏敏是人头,但有缝合线,和电话召唤的女鬼一起被薛潮提及,她们应该都是拼凑出的人头。
nbsp;nbsp;nbsp;nbsp;但薛潮是真正的人头。
nbsp;nbsp;nbsp;nbsp;这个副本的模式太奇怪了,玩家分批进入,她作为最后一个玩家,机位肯定最难开启,她又不是什么榜前十,榜一那姐姐来垫这种缺德的底还差不多,这么设计就不合理。
nbsp;nbsp;nbsp;nbsp;薛潮直接把机位给她,也印证了她的想法,1v1模式就是本单元的主角享有机位……那么本单元的主角是不是和主持人一样,该是人头?
nbsp;nbsp;nbsp;nbsp;课桌里的人头是……她的头?
nbsp;nbsp;nbsp;nbsp;她瞬间从血凉到骨头缝里,薛潮这是唤醒,也是提醒,她的头在他手上。
nbsp;nbsp;nbsp;nbsp;她需要帮他拿回红笔。
nbsp;nbsp;nbsp;nbsp;很快,她也想通了“是”与“否”之间的意思,不对,要保住他的命。
nbsp;nbsp;nbsp;nbsp;“妈妈。”她将女鬼想象成自己的妈妈,温柔回抱,轻声撒娇,“……我爱你,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nbsp;nbsp;nbsp;nbsp;说完她自己愣住了,这话比她想象中容易,好像在无数个不经意与妈妈对视又失措移开的瞬间,她默念过千万次。
nbsp;nbsp;nbsp;nbsp;肩膀有点湿,女鬼的泪都是冷的,散发血腥气,大概是血泪。房泰来的本意是装模作样,趁机提要求,但不知怎么,对方真流泪了,她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妈妈,是一个随时可能翻脸要她性命的鬼,游戏里,玩家和鬼怪天然对立,她们是隐形的敌人。
nbsp;nbsp;nbsp;nbsp;但她此刻像灵魂抽离,以第三方的视角,看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妈妈,那一瞬间,她一直努力压抑的恨忽而烧起来,灼烤她的心——她们没有做任何错事、坏事,她们已经那么可怜了,连对视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都不敢,战战兢兢着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只能沉默地爱着彼此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下得去手?
nbsp;nbsp;nbsp;nbsp;明明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女儿,到底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妈妈,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房泰来像“妈妈”拍她那样,温柔地拍她的背,“没有爽快,没有难过,甚至连一瞬的茫然都没有……我松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她像婴儿在妈妈怀里吱呀说梦话,又重复一遍:“我松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一口十九年都没敢喘出的气,那一瞬间,不是如释重负的幸福,而是死亡后灵魂减重般的轻松。
nbsp;nbsp;nbsp;nbsp;“所以我很感谢那个男人。”房泰来没有迂回,而是真心实意道,“所以请你不要杀他。”
nbsp;nbsp;nbsp;nbsp;时间似乎静止了,唯有她们一阴一阳,一生一死,自由的呼吸,很久之后,头发松开,房泰来看见了桌面,她拿起红笔,扣上笔帽。
nbsp;nbsp;nbsp;nbsp;【道具名称:请仙笔】
nbsp;nbsp;nbsp;nbsp;【道具描述:笔仙笔仙,你是我的今生,我是你的前世,若要和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nbsp;nbsp;nbsp;nbsp;【等级:A】
nbsp;nbsp;nbsp;nbsp;【使用说明:在任意能写字的地方,写出全名,并在名上画一个圈,即可知道名字拥有者的前世。可使用3次。】
nbsp;nbsp;nbsp;nbsp;房泰来微微退开女鬼的怀抱,女鬼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一些,她便小心翼翼拨开女鬼的头发,看到了她贴着一半结婚照的沙包头颅,眼睛的位置流出血泪,蓄在被砸瘪的坑里。
nbsp;nbsp;nbsp;nbsp;她抬起袖子,擦掉女鬼的眼泪,顺着照片一直向左找,在她后脑勺的位置,找到文字“持证人:陆茵梅”。
nbsp;nbsp;nbsp;nbsp;她在女鬼身后的纸上写下“陆茵梅”,画了一个圈,眼前就掠过一条长长的胶卷,走马灯一样展示了女人的一生。
nbsp;nbsp;nbsp;nbsp;等她被塞满的脑子回神,涨塞感消失,眼前的女鬼已经变了样,长长的头发退到锁骨的位置,穿着职业装,头颅是金色的新闻奖奖杯,贴着她站在颁奖台的照片,没有任何褶皱,和她的笑容一样干净而灿烂,是她还没有结婚,锋芒毕露的旧事年华。
nbsp;nbsp;nbsp;nbsp;窗外的滑动声倒退,最后消失。薛潮若有所感,对耳边的电话道:“鸠占鹊巢的离开了,你可以回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