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但楼下先响起脚步声,有些晃晃悠悠,但每一步都很重,像要跺穿地板。
nbsp;nbsp;nbsp;nbsp;黑猫一下子炸了毛,薛潮弯腰捞它,却被它跳过胳膊,先一步钻出窗户,窝在排风扇。
nbsp;nbsp;nbsp;nbsp;薛潮便抓着人跑,就近躲进一间插钥匙的寝室,拔钥匙锁门。
nbsp;nbsp;nbsp;nbsp;上楼的东西大概听到了动静,脚步加快,光听声音就知愤怒,似乎知道有人在躲着,所以很不满。
nbsp;nbsp;nbsp;nbsp;薛潮躲进寝室,里外都警惕着,毕竟插着钥匙的寝室都是周末不回家的学生,也就是有刚才请笔仙的女生,目前疑似有一个伪装人的怪物,其他也不好说。
nbsp;nbsp;nbsp;nbsp;但他们进门后,却根本不是一间学生寝室,而是一个小小的单人卧室。
nbsp;nbsp;nbsp;nbsp;女孩子的房间,床头摆着几个玩偶,墙上有残留的胶布,曾经应该贴过海报,根据这一角,海报应该是宇宙,书架只有几本书,干净到像新的,有一两本比较冷门的悬疑书,冷色调的书前摆着两个可爱的毛毡,或爬或坐,都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nbsp;nbsp;nbsp;nbsp;门外还是走廊,脚步远远而来,沉重得过分了,好像每走一步,整个楼都该听见,经过一个个寝室。
nbsp;nbsp;nbsp;nbsp;来人在每个寝室前都会停一下,所以停在他们门前时,薛潮倒没有意外,反而借着这点好似合不拢的门缝,闻到令人作呕的浓重酒气,带着腐败的味道,像死人开口。
nbsp;nbsp;nbsp;nbsp;来人笑了,很短一声,像俯视脚下奔逃虫蚁那样的尽在掌握,又故意令人不安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倘若说难听,肯定是薛潮如今破破烂烂的嘴难听,倘若说恶心,门外这男的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nbsp;nbsp;nbsp;nbsp;不是器官事件的那名杀人犯,应该是姓“F”的女鬼丈夫,但变态大概都类似,调子很像。
nbsp;nbsp;nbsp;nbsp;男人停留一会儿便离开了,但临走时故意砸了下门,声音格外大,和他的脚步声一样,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一个空旷的大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有回音,吓得人心头一紧。
nbsp;nbsp;nbsp;nbsp;女生明显瑟缩一下。
nbsp;nbsp;nbsp;nbsp;薛潮这回长记性了,好好辨认了一下女生的恐惧,不是简单被吓了一跳……像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旦被唤醒,无论此刻的自己如何,都会瞬间被拉回那段过去,成为曾经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nbsp;nbsp;nbsp;nbsp;就像被“龟儿子”刺激到的邓达云。
nbsp;nbsp;nbsp;nbsp;门外的男人一直走,走到尽头,没发现他的目标,忽然暴怒,菜刀砍在尽头的石砖,滴里郎当响,连着整条走廊跟着震,藏在屋子里的他们也没能幸免,只能尽量缩进角落。
nbsp;nbsp;nbsp;nbsp;然后是窗户被“唰”地打开,一声尖锐的猫叫,像扎入脚底的神经,疼痛一路升到脑髓,比婴儿的叫声更细更尖,几乎把两人的脑子叫出了嗡鸣。
nbsp;nbsp;nbsp;nbsp;薛潮很快挣脱出叫声带来的头部刺痛感,可下一秒,因拳打脚踢而接连不断的猫的尖叫一窝蜂扎进他的大脑,疼得他眼前一白,捂住了头。
nbsp;nbsp;nbsp;nbsp;期间还有男人不堪入耳的咒骂和大笑,更加重了恶心感,等一切声音寂灭,只剩男人远去的脚步,眼前的画面才算定住了。
nbsp;nbsp;nbsp;nbsp;第一时间缓过来,薛潮就去看另一人,女生完全缩在角落里,恨不得融进地里成一滩烂泥,兜帽紧紧下拉,双手捂住耳机,像要塞进耳朵里,哪怕捂得这么严实,剧烈的摇滚乐也冲出耳机,能听清所有鼓点和一些微弱的旋律,帮她隔绝一切恐怖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薛潮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很熟练地,像观察过许多次别人这么做,节奏和力度平缓而温柔,女生渐渐放松了,抬起头。
nbsp;nbsp;nbsp;nbsp;她没有脸,但她膝盖处的布料已经湿了,她哭了。
nbsp;nbsp;nbsp;nbsp;薛潮什么也没问,只是冷静地说:“我们该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女生点头,跟在他身后出门,却没能成功出去,一下撞在薛潮的后背,她不明所以薛潮怎么突然停住,但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外面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猫……”
nbsp;nbsp;nbsp;nbsp;走廊到处是猫的尸体,放眼望去几十甚至上百个。
nbsp;nbsp;nbsp;nbsp;每一只猫都残破不堪,被掰断四肢的、被剁碎尾巴的、脸被打变形所以一边高高隆起的、牙被打得全豁在外面的、眼珠子被按在眼眶里捣碎的……它们被随意扔在地上,挂在窗户,摔在门上,不可胜数,像一片乱葬岗。
nbsp;nbsp;nbsp;nbsp;血迹到处都是,洒在通红的走廊里,反而被衬成了黑。
nbsp;nbsp;nbsp;nbsp;像血肉上一道道陈年的痂痕。
nbsp;nbsp;nbsp;nbsp;尽头的窗户被砸破了,呜呜冒着冷风,哀怨如哭声。
nbsp;nbsp;nbsp;nbsp;薛潮从短暂的惊诧中回神:“都是猫的尸体,你能看?”
nbsp;nbsp;nbsp;nbsp;女生攥紧了他的衣服,低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不得不走,我拉着你。”
nbsp;nbsp;nbsp;nbsp;薛潮就慢慢走起来,女生亦步亦趋跟着,像躲在老鹰翅膀下的鸡崽,尽量不看四周。
nbsp;nbsp;nbsp;nbsp;薛潮观察每一只猫的惨状,都是黑猫,而且都是同一只,就是引路的那只猫。
nbsp;nbsp;nbsp;nbsp;直到尽头的楼梯间,一只被挂在窗台的猫忽然翻了翻眼睛,诈尸一样,被打变形的嘴里吐出一颗网球,网球弹动,跳过门槛,顺着楼梯间一点点往下滚。
nbsp;nbsp;nbsp;nbsp;猫眼盯着他们。
nbsp;nbsp;nbsp;nbsp;这是猫咪最后的“指路”。
nbsp;nbsp;nbsp;nbsp;……它想让他们离开宿舍楼吗?
nbsp;nbsp;nbsp;nbsp;薛潮带着女生下楼,女生微微拉住他问:“那间卧室还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