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她瞥过靠近花园的弧窗,看到四五个男人在花园小径,最前方男人俯身去看霍拉斯种植的毒触手,她藏在窗下,并没有发现当他抬头时,目光似乎掠过这里。
紧接着她被一道无形的咒语击中,身体里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生生折断、重塑,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拉长,眼前只剩下冰冷的黄和灰,她感到浑身皮肤绷紧,撕裂,紧接着愈合为光滑坚硬的鳞片,她的惊呼吞没成了嘶嘶的吐息。
是变形咒!阿斯皮娅对自己说,她缠绕在头顶的吊灯上,试图将自己藏匿起来。阿斯皮娅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们身披黑色长袍,像暗夜的幽灵,冰冷的暗灰色面具类似骨瓷,在昏暗的房间内泛着哑光。他们像一群掠夺者,目光阴森像强盗一般扫过屋内所有摆设。
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摘下了面具,他的毛发如蜷曲枯黄的野草,皮肤似溃烂的裹尸布,他的嘴角露着獠牙,金黄色的瞳孔看着阿斯皮娅变作的蝰蛇,他粗暴地将她从吊灯上拽下,一股混合着粪便和腐肉的腥臊味刺激着她可怜的肺脏,他捏住她的下颌,令力道之大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瞧,这儿有个小玩意儿。”他兴奋地说。
“别这么无礼。”他被制止了,阿斯皮娅感到自己从狼人手中被解救了,她盘缩在那人粗糙的手掌之中,闻到了干涩的魔药味,是吐真剂中的颠茄精油和乌头根茎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比例配得正合适。
他不久前炼制过完美的吐真剂,阿斯皮娅不由得猜测。
“晚上好,斯拉格霍恩先生。我们尊黑魔王之命诚挚地邀请您到庄园做客。”阿斯皮娅听到自己头顶的声音低沉滑腻,尾音拖长,“您该知道在当前的时局下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更何况,黑魔王一直期待更有才能的人加入——您可是魔药天才,我说的没错的话。”
房间内无人回应。
“要我说,暴力解决一切。”格雷伯克讥笑一声,显然对他从自己手上夺走蝰蛇表示不满,“老家伙,如果你再不出来,你的这些珍藏品可就被我们收入囊中了。”
这对霍拉斯可以说是不可容忍的羞辱,阿斯皮娅紧张地盯着他换作的椅子,祈祷不要横生枝节。
“也别把自己说的像个强盗,格雷伯克。”头顶那人反驳道,“主人吩咐,一定要对先生好言相劝。”
狼人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茶几,痛得咧嘴哀嚎,“该死的,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就连这茶几都是!”
她被放在壁炉之上,立刻缠上摆放着的金色飞贼,却没想到这飞贼挣脱了她,在整个房间内逃窜。
阿斯皮娅狠狠摔在地上。她撑起头,视线与他交汇。
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闪烁,却掩盖不了倦怠与沧桑,她凝视着,仿佛凝视着他灵魂内压抑的暗涌。阿斯皮娅感到心底猛烈的震颤,他的面具蚀刻着蛇鳞纹路,龙皮软垫衬在内侧,他高耸的颧骨瘦削如骷髅,眉骨的阴影令那双眼睛更加森冷。
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摘下那面具,她似乎想验证什么,可这一念头刚刚冒出,她便被自己吓了一跳。面具是食死徒的第二张脸,阿斯皮娅不禁想。
他们离开后,她被霍拉斯施了复原咒,蝰蛇细短似枯枝的形态令她的胸脯憋闷难耐,她灌下一杯酒,试图让酒精激活冰冷的身体。
“不得不感谢您的变形咒,让我差点窒息在狼人手中。”她费力地活动脖颈,剧痛令她烦躁,她甚至怀疑那里已经软骨错位了。
“变形咒?”他咕哝着,眉头不自然地拧起,“是啊,是啊。”
霍拉斯脸色苍白,紧接着他抹去额头的冷汗,声音变得愤怒又恐惧,“他怎能、怎能如此欺辱昔日恩师?我绝不任人羞辱——想拉拢我成为他手下一员!可怜的男孩尸骨未寒,他们怎能当作无事发生?”
“生活不易、生活不易。。。。。。”他喃喃着。
“这儿无法久待,皮娅,哦,天哪,我亲爱的孩子,”霍拉斯颤抖着扶住她的双手,冲动地将他的额头贴在她手背上,“我得躲藏一段时间,用不着担心我,也不必寻找我,麻瓜们的住处也是舒适的。当他们前去度假时,我便搬进他们的住宅——我爱你,我的孩子。”
他再次流泪了,泪水打湿了阿斯皮娅的手。不要被他的眼泪欺骗,不要相信他轻言出口的情感。阿斯皮娅在心里劝服自己,霍拉斯是个虚伪的老人,把旁人说成珍宝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这话真是恶心。”她毫不费力地甩开,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厌恶,“你明知道我不会担心你。”
“别冲着可怜的老家伙发火。”霍拉斯伤心地说。
“那就请您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崩溃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声音却微不可闻,“您既然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来见你!我根本无法克制,你只要藏着那个秘密,我就会永远恨你。”
“什么也没有。”他捂住脑袋,轻声说,“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