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走出三人,皆着黑衣,手持短刃。
“交出东西,饶你不死。”为首者冷冷道。
陈砚之紧贴墙壁,右手悄悄摸向怀中铜符。就在对方逼近瞬间,巷口火光骤亮??十余名便衣捕快冲入,为首的正是周延章派来的密探。
一场搏斗短暂而激烈。两名黑衣人被擒,第三人跳墙逃脱。
审讯得知,他们是沈?豢养的死士,奉命截杀任何接近扬州旧案之人。
陈砚之看着地上挣扎的俘虏,心中寒意更甚。敌人已经开始动手,说明他们怕了??而怕,意味着动摇。
次日,他将誊抄本部分内容整理成折子,以“民间传闻,或涉隐情”为由,呈递都察院备案。此举名为备案,实则公开警示:我知道你们的秘密,而且已有证据。
朝野震动。
数日后,一名自称扬州商贾的老者求见陈砚之,带来一口檀木箱。打开一看,竟是当年盐税账册的原始印鉴与部分票据原件。
“小人曾是盐场小吏,”老人老泪纵横,“亲眼见沈侍郎亲信篡改账目,逼死主簿。我藏下这些,只为有朝一日,能让青天得见。”
陈砚之跪地接过,郑重承诺:“您放心,我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然而,风暴也随之而来。
第三日清晨,一群衙役闯入他的住处,以“私藏伪证、构陷大臣”为由,要将他押往刑部问罪。关键时刻,林修远挺身而出,出示翰林院公文,称陈砚之正在编修国史,享有免拘特权,暂时化解危机。
但陈砚之清楚,这只是开始。
当晚,他焚毁所有无关文书,仅保留核心证据,并写下遗书一封,托付给一位可信的驿卒送往老家。
“儿若不得归,望母勿悲。儿所行之事,上不负天理,下不负黎民,虽死无憾。”
第四日,皇帝突然召见。
紫宸殿内,龙椅上的中年男子目光深邃:“陈砚之,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臣不敢欺君。”陈砚之伏地叩首,“臣所呈证据,皆有据可查。若有半句虚言,甘受斧钺之刑。”
皇帝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做这件事?为名?为利?还是……为仇?”
“为公。”陈砚之昂首道,“为天下千万默默承受重负的百姓。若因畏惧权势便闭口不言,岂配称‘士’?若见奸佞横行而无所作为,岂配穿这身?衫?”
殿内寂静无声。
良久,皇帝轻叹:“你比朕年轻时勇敢。”
他挥了挥手:“退下吧。此事朕会彻查,你……好自为之。”
走出皇宫那一刻,陈砚之双腿几乎瘫软。他知道,皇帝的态度已然松动,胜负尚未可知,但至少,他们赢得了时间。
半月后,钦差大臣奔赴扬州复查旧案,赵明远也被赦免召回作证。沈?被捕当日,试图服毒自尽,未遂。
又过一月,裴仲衡称病告退,交还印绶。
冬去春来,新柳抽芽。
陈砚之站在城楼上,望着朝阳洒满皇城,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而他,终于没有辜负那个在破庙中立誓“要为天下人执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