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要等你。”玄微子冷笑,“状元郎,你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可你每一步,都在我家兄长算计之中。那封匿名密信,原就是他放出的饵,只为试探朝中还有多少人敢应声而起。”
陈砚之瞳孔骤缩。
“你们以为掀的是旧案?”玄微子逼近一步,“不,你们掀的是棋局。而我家兄长,早已布子十年。你不过是一枚自以为觉醒的卒子。”
话音未落,窗外火把齐燃,十余名黑衣武士破门而入,刀锋直指陈砚之咽喉。
就在此刻,藏经阁顶部忽有瓦片碎裂之声!一道黑影自屋顶跃下,手中长剑如电,瞬间斩断两名武士兵刃,正是林修远!
“走!”他怒吼一声,与密探联手挡住追兵。
陈砚之来不及多想,猛地旋转青鸾像底座,只听“咔”的一声,背后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狭小密室。他闪身而入,见墙上嵌着一只乌木匣,上刻“青鸾归位”四字。
打开刹那,心神剧震??匣中赫然躺着一封黄绢手书,印泥未褪,笔迹苍劲:
>“沈婿鉴:扬州事已不可为,账册速焚,人证尽除。至于巡按,可伪作暴疾,勿留痕迹。事后自有内库补偿,勿忧。仲衡手书。”
落款日期,正是巡按御史暴毙当日!
陈砚之双手颤抖,却强自镇定,将手令收入怀中。此时外间厮杀愈烈,林修远肩头中刀,鲜血染红道袍,仍死战不退。
“撑住!”陈砚之冲出密室,拔出短匕助阵。三人合力杀出藏经阁,翻墙逃入后山密林。直至黎明破晓,才在十里外一座废弃土地庙中停下喘息。
林修远倚墙而坐,脸色苍白:“拿到了?”
陈砚之取出黄绢,默默递上。
林修远看罢,久久无言,终是苦笑:“这一纸,可诛心,亦可招祸。你拿它去见皇帝,恐怕还没进宫门,就被乱箭射杀了。”
“那就不能走正门。”陈砚之收起手令,目光如炬,“我要把它刊印成册,发往天下。”
“你说什么?”林修远惊坐而起,“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正因为是抄家灭族之罪,才说明它戳中了要害。”陈砚之冷冷道,“裴仲衡能控朝堂,靠的是威吓与笼络。只要百官还怕他,他就一日不死。唯有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嘴脸,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皇帝才能顺民心而动,不得不除之!”
林修远怔住,半晌才喃喃道:“你要发动清议……以民间舆论逼宫?”
“不错。”陈砚之站起身,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士林有清流,民间有喉舌。我虽无权无势,但我有笔。只要还有读书人识字,还有茶馆说书人开口,真相就不会湮灭。”
三日后,京城各大书坊悄然出现一本名为《扬州盐案始末》的小册子,封面无署名,内容却详尽披露沈?贪腐全过程,并附录“青鸾帖”全文摹本。更有按语痛斥:“宰辅之家,视国帑如私囊;庙堂之上,以百姓为刍狗!”
短短五日,此书售罄千册,不仅流传市井,甚至出现在翰林院、国子监的案头。更有江南学子集资翻刻,沿运河一路南下,直达扬州、苏州、杭州。
与此同时,各地书院纷纷发文声援,称“陈修撰直言救民,乃真君子”,要求朝廷秉公审理。甚至连一向沉默的致仕老臣也联名上书,请皇帝“明正典刑,以安人心”。
风暴席卷而来。
裴府连夜闭门谢客,李崇文称病不出,王缙则急调亲信控制京畿驿站,严禁此类书籍传播。然纸难包火,越禁越传,民间反称其为“状元真经”,孩童都能背诵几句。
第四日清晨,皇宫突然传出消息:皇帝召集群臣于武英殿议事,特命陈砚之列席。
紫宸殿外,百官肃立。陈砚之身穿修撰官服,昂首步入。沿途无数目光射来,有鄙夷,有敬畏,也有悄然点头者。
皇帝端坐上方,面无表情,手中正拿着一本《扬州盐案始末》。
“陈砚之。”他开口,声音低沉,“此书出自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