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早已在寂静中播放完毕,投影幕布自动陷入一片深蓝的待机状态,像幽静的湖面,倒映着客厅里模糊的家具轮廓。
林叙将下颌轻轻抵在沈知时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发丝细腻的触感和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也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屏幕,只用全身心去感受怀中人安稳的呼吸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令人心安的心跳节奏。
这一刻,永恒仿佛也不过如此。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透进的、城市永不熄灭的模糊微光,勾勒出家具朦胧的轮廓,以及两人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和谐共鸣,像夜晚最安眠的曲调。
浅的是沈知时的,深的,是的是林叙的。
林叙缓缓睁开眼。
手臂长时间维持环抱的姿势,确实已经酸麻僵硬,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着,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的是怀中人温热的体温和沉甸甸的、全心依赖的重量所带来的那种充盈的安心感。
是幸福的重量吗?是吧。
这感觉,抵消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
他低头看了看沈知时,屏幕的幽蓝微光映照下,对方依旧睡得香甜深沉,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呼吸绵长安稳,仿佛外界一切皆与他无关。林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开始调整姿势,试图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从沈知时紧密的依偎中脱身。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拆解一个精密而易碎的装置,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需要极大的控制和耐心。
他先是慢慢放松环抱着沈知时的胳膊,感受着肌肉的僵硬和血液回流时的刺麻感。然后,再将搭在沈知时肩上的手臂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抽离。
接着,他用空出来的那只尚且能动弹的手,极其轻柔地托住沈知时的头颈,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几乎以毫米计地向外挪动,试图将已经麻木的肩膀从沈知时的脑袋下解放出来。
沈知时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了热源的离去,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模糊不满的呓语,身体本能地蜷缩了一下,手臂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似乎在迷茫地寻找着刚才那个温暖可靠的来源。
林叙立刻屏住呼吸,动作完全停滞,目光紧紧锁着他,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到他在空气中抓了几下无果后,眉头舒展,无意识地侧了侧头,重新陷入安稳的沉睡,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
他迅速而无声地拿过旁边一个柔软的羽绒靠垫,小心地、稳稳地托起沈知时的头,再轻柔地将之安置在垫子上。
沈知时在靠垫里蹭了蹭,似乎找到了一个还算舒适的位置,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
林叙这才彻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僵硬的手臂和肩颈关节,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知时沉睡的、毫无防备的脸上,眼底是化不开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他就这样静静地站了片刻,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最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放轻脚步,近乎无声地走向主卧自带的浴室。
他需要冲个澡,驱散一些不必要的燥热,也让自己清醒一下。
浴室的门被极轻地打开,又无声地合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里面传来压抑的、哗哗的水流声,隔着门板,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知时就是被这持续而规律的水声从深沉的睡眠边缘一点点拉回来的。
意识像是沉在温暖舒适的海底,被柔和的水流包裹着,缓慢地、不情愿地上浮。
他先是模糊地感觉到身边空了,那股令人安心的温暖和熟悉的松木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脸颊下柔软却陌生的羽绒靠垫触感。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