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来到一处位于山崖边的宽阔平台。平台以青石铺就,边缘围着汉白玉栏杆,凭栏远眺,云海翻腾,山峦叠翠,景色极为壮丽。平台靠山壁的一侧,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匾额上书“清虚殿”三个大字。殿前已有数人等候,看样貌都约莫在中年,不过如果是高天赋者的话,岁数不好说。
道松落还穿的他那件破道袍,嘻嘻哈哈地走到领头的人面前,“老头儿,吃了没。”
站在最前面那位,蓄着整齐短须、眉眼间透着随和温润的中年道士笑了,抬手作势要敲他脑袋:“没大没小!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气我是不是?”
他话是这么说,眼里却带着欣喜,目光早已越过道松落,落在了孟阿野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笑意更深了几分。
旁边另一位面容清矍、眼神清亮如水的道士也捻须笑道:“你这小子,出去一趟,倒是长进了不少。”这话意有所指,几位长辈的目光都含笑在孟阿野身上转了转。
最后一位身形微胖、面团团似的老好人模样的道士,更是直接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孟阿野和蔼可亲地招招手:“小善人一路辛苦了,快过来坐。山上简陋,备了些粗茶淡饭,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孟阿野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往道松落身边靠了靠,手指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道松落勾唇,“小乖,别怕,这几个老家伙不吃人。这短胡子、装模作样的是我师父,白城观观主,道号玄明。这瘦不拉几、眼神不好使的是我三师叔,玄静。这胖乎乎、笑呵呵的是我五师叔,玄和。”
“师父,师叔,这是孟阿野。”
这名字一出,三人神色都变了变,他们白城观也属于云青天统治层,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
玄明真人面露难色,“这,这位难道就是欧泊澳公爵的未婚夫吧?商家的小少爷。”
道松落点点头,“是他是他,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别把人饿着了,快快快。”
玄明真人捻须的手指一顿,差点揪下几根宝贝胡子。他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一道缝,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惊恐,最后定格在茫然上,心里的天平疯狂在:我徒弟是不是疯了和这烂摊子我可怎么收拾上摇摆。
玄静师叔的眼睛也瞪大了,捻须的手僵在半空,看看孟阿野,又看看一脸坦然的道松落,喉结滚动了一下,愣是没说出话。
最淡定的反倒是胖乎乎的玄和师叔,他脸上的笑容只是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和蔼可亲了,热情地招呼:“哎呀,站这儿吹风做什么,快进殿,快进殿,菜要凉了。”
玄明真人扯扯嘴角给了道松落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道松落仰天,假装没看见。
玄明:“……”
清虚殿内别有洞天,内里陈设雅致,暖意融融。地面铺着厚厚的藏青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圆桌摆在殿中央,上面已布好了碗碟,菜肴颇为精致,多以山珍时蔬为主,清鲜可口,显然用了心。角落的铜兽香炉里吐出淡雅的檀香,与窗外飘来的松涛云气相和。
几人分宾主落座。玄明真人坐主位,道松落拉着孟阿野坐在他左手边,玄静、玄和两位师叔坐在对面。侍立的小道士悄无声息地上前斟茶,是香气清远的云雾茶。
“小友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玄明真人先开了口,语气温和,目光落在孟阿野脸上,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小少爷确实出众得不行,又漂亮又吸睛。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宝贝,自家的逆徒居然对别人的未婚夫,起了心思。还是西莱·欧泊澳那个疯子的未婚夫。真是愁死人了。
“不辛苦,道松落很照顾我的。”孟阿野礼貌地回答,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这些长辈的目光虽然和善,但总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像是惋惜,又像是欣赏,还有他看不懂的神情。
道松落倒是看懂了,无非就是自己家的野猪拱了有主的大白菜,心里想着该怎么赔钱,结果发现对方不缺钱,还要把猪给宰了。
呵呵。他冷笑。
“照顾?他能照顾好人?”玄静师叔哼了一声,斜睨了道松落一眼,“别把你带沟里就不错了。小友,他路上没欺负你吧?要是受了委屈,尽管跟我们说,师叔替你教训他。”
道松落夹了一筷子清炒笋尖放到孟阿野碗里,嗤笑:“三师叔,您可别吓着他。我哪儿敢欺负他?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是不是,小乖?”
孟阿野瞪了他一眼,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下,面上对玄静乖巧道:“没有的,师叔,他挺好的。”
玄和师叔笑呵呵地打圆场,给孟阿野盛了一小碗菌菇汤:“那就好,那就好。来,尝尝这个,山里的鲜货,外面吃不到。松落这小子,脾气是怪了点,但心眼不坏,就是……”他看了眼道松落,又看看孟阿野,意味深长,“就是有时候轴,认准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小善人,你多担待。”
孟阿野摆手,“谢谢谢谢。”
玄明摸摸胡须,“小友今年几岁啦?今天来山里还习惯吗?我听其他弟子说,你身体似乎有些不适,需不需要药啊?”
“二十八岁,”孟阿野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我……我只是…”
道松落接话,“娇气。走路走累了要人抱呗,还能哪儿不舒服,有我在能有什么事。”
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