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序站在他面前,最后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指尖在第二颗纽扣上不着痕迹地按压了三下,启动了录音设备。
“跟紧我,”严序看着他,眼神沉稳如磐石,“我们会一起回来。”
坐进驶向未知的轿车,易小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陌生的街景,手指紧紧攥着相机包的背带。他不知道那栋别墅里具体有什么在等待他,但他知道,严序在他身边,而他,拥有记录和见证的能力。这让他心底那丝野性的不安,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轿车驶入郊区,周围的景色逐渐从密集的楼宇变为疏朗的庭院。易小天贴着车窗,瞳孔微微放大。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绿色被规整地种植在道路两旁,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当黑色铁门缓缓打开时,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车道很长,尽头是一栋线条冷硬的灰白色别墅,每一扇窗户都反射着夕阳,看不出里面的动静。
严序的手轻轻覆上他紧绷的拳头:"呼吸。"
车停稳。管家拉开车门的那一刻,易小天闻到了消毒水混合柠檬香薰的气味,干净得让人窒息。
冷仪站在玄关处,穿着一身珍珠灰套装。她的目光掠过严序,直接落在易小天身上:"欢迎。"这两个字说得像财务报表里的注脚。
易小天握紧相机包带子,没有回应。
客厅大得让他紧张。白色大理石地光可鉴人,易小天的运动鞋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的视线迅速扫过严序提醒过的几个出口位置,同时注意到墙角装饰镜不自然的反光角度。
"坐。"冷仪指向沙发,自己先在单人主位坐下。
易小天选择坐在长沙发最外侧,紧挨着严序。相机包放在脚边,他的右手始终没离开过主仓拉链。
"听说你在学摄影?"冷仪端起骨瓷杯,"这倒是巧。严序的父亲也热衷这个。"
她的语气平淡,但易小天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细微的刺探。他看向严序,发现对方下颌线微微收紧。
"他很有天赋。"严序接话。
"天赋?"冷仪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你父亲也很有天赋。最后为了拍一组风暴照片,把命丢在荒山上。"
空气突然凝固。易小天感觉到严序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时,易小天突然拉开相机包主仓,拿出拍立得。在冷仪蹙眉的注视下,他对着严序按下快门。
"咔嚓——"
相纸缓缓吐出。他等图像显现,然后递向冷仪。
照片里,严序侧脸映着落地窗的光,眼神沉稳坚定,没有任何冷仪话语中暗示的阴影。
"有意思。"冷仪没有接照片,"但瞬间的影像,证明不了什么。"
易小天收回手,在照片边缘快速写下两个字:现在
他把这张照片塞进严序手心,然后举起相机,这次对准了冷仪身后那面可疑的装饰镜。
严序突然起身:"我们该走了。"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冷仪坐着没动。
"不必。"严序拉起易小天,目光扫过那面镜子,"这里的空气,不适合用餐。"
易小天抓紧相机,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记住了一个细节。冷仪无名指上的戒指,嵌着一颗和他纽扣录音器颜色完全一致的深蓝宝石。
回程的车上,两人沉默良久。直到公寓灯光亮起,严序才开口:"你做得很好。"
易小天从相机包暗袋里取出录音设备。指示灯还在规律闪烁,记录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