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嗯”了一声,走到床边。
李德福极有眼色地搬来一张圆凳。
萧彻撩起衣摆坐下,目光依旧凝在林砚脸上,问道:“既开了新方,那药效可能保证?”
陈院判忙道:“陛下放心,新方只会更好,绝无差池。”
萧彻这才像是稍稍放心,又看了一眼旁边小几上那碗黑漆漆、散发着骇人苦味的旧药,嫌弃地移开目光:“那便好。”
屋内一时无人再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林承稷和文韫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觉得陛下坐在那儿,虽未言语,却比发怒时更让人心头发紧。
李德福悄悄对林承稷使了个眼色,又朝门外努了努嘴。
林承稷会意,虽然担心儿子,但更怕君前失仪,踌躇着正要上前委婉提醒陛下保重龙体,是否去外间歇息……
却见萧彻忽然伸出手,探向林砚的额头。
他的动作有些突兀,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指尖轻轻触碰到那片滚烫的皮肤。
似是感受到那过高的体温,萧彻的眉头锁得更紧。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瞬间,变故陡生。
昏睡中的林砚仿佛被那一点微凉的触感惊扰,又或是单纯在梦魇中寻求依托,忽然无意识地一动,竟一下子攥住了萧彻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
攥得死紧。
林承稷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猛地瞪大,差点惊呼出声。
文韫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萧彻也明显怔住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垂眸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腕,林砚的指尖因为发热而灼热,那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试着轻轻动了一下,想抽出手。
然而他稍一动弹,昏睡中的林砚便像是极其不满,眉头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非但没松开,反而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甚至无意识地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萧彻彻底不动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砚急促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感受到那皮肤下不正常的高热,还有那全然依赖、绝无半分敬畏的紧紧缠绕。
这感觉……陌生又奇异。
李德福在一旁看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冷汗涔涔而下。
这、这成何体统!
李德福再不敢迟疑,几乎是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蹭上前,对着目瞪口呆、正准备上前劝阻的林承稷和文韫,拼命使眼色,用气音急促道:“林大人,林夫人,外间说话,莫扰了陛下和林郎中。”
说着,几乎是用拽的,将还在发懵的林承稷半强迫地拉出了卧房。
文韫见状,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跟着退了出去。
李德福最后一个出来,反手极其轻缓地合上了房门,将那一室诡异的静谧与难以言说的氛围,彻底关在了门内。
屋外秋风掠过庭院,吹得枝叶簌簌作响。
屋内,烛火跳跃,映着床上昏睡的病人,和床边那个身姿挺拔、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抱住、神情莫测的帝王。
林砚在梦深处咂摸了一下嘴,仿佛尝到了什么绝顶美味,将怀里的“阿蛮”搂得更紧实了些。
萧彻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热度,沉默良久,极轻地哼了一声。
“倒是会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