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同手同脚地套上外袍,头发都没心思梳,就这么散乱着,脚步虚浮地蹭出了房门,一路蹒跚着走到了前院。
人到前院,林砚迎面就撞上萧彻那双似笑非笑打量着他的凤眸。
林砚腿一软,“扑通”就跪下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微、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那声音虚得,蚊子都比他中气足。
萧彻负手而立,目光在他那副鹌鹑样上扫了一圈,眉头微挑,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林爱卿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地如此虚软?站都站不稳了?”
他甚至还上前一步,十分“体贴”地伸出手,虚虚地扶了林砚一把:“快平身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着你了。”
林砚借着萧彻那点力道,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只觉得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差点又栽回去。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能吓成这样吗?!】
【陛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萧彻听着耳边那熟悉的心声咆哮,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淡然,甚至带着点关切:“看来林卿病得不轻啊,连路都走不稳了。”
林砚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接话:“劳、劳陛下挂心,臣只是偶感风寒,尚未痊愈,故而、故而体虚些。”
“哦?风寒?”萧彻拖长了调子,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那眼神分明写着“朕信你个鬼”,“既如此,更该好好歇着养着,李德福。”
“老奴在。”李德福赶紧上前。
“去把朕带来的那几支老山参,还有那盒血燕,拿来给林卿补补身子。”萧彻吩咐得那叫一个自然流畅,仿佛真是来探病的。
林砚看着李德福身后的小太监捧上来的贵重补品,心里更慌了。
【陛下您到底是在闹哪样?】
【给个准话吧,我害怕。】
【难道是想先给我补足了,留着过年杀?就像是杀过年猪那样?】
萧彻:“……”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臣,谢陛下隆恩。”林砚只能硬着头发谢恩。
“起来吧。”萧彻扶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地越过林砚,仿佛回自己家一样,径直就往他屋里走,“既是病了,就别在风口站着了,带路,去你的房间。”
林砚:“!!!”
“陛下,不如移步正厅,我那实在是杂乱……”
“无妨。”萧彻打断他,脚步不停,“朕今日得闲,正好瞧瞧林卿平日是如何静养的。”
林砚:“???”阿真,你来真的?
胳膊拗不过大腿,林砚只得引着萧彻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萧彻进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
房间陈设简单整洁,书桌上还摊着几本没看完的书,床铺……嗯,稍微有点乱,被子团成一团,显然刚才某人是从这里仓皇爬起来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气息,很清很浅,萧彻不止一次在林砚的身上嗅到过。
萧彻自顾自地在临窗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李德福极其有眼色地立刻指挥跟来的小太监们,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补品放到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院子里所有林家的下人也都清到了院子外边去。
偌大的院子,顿时只剩下屋里这帝臣二人。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安静。
林砚僵立在屋子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萧彻也不说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目光落在林砚身上,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观。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煎熬。
林砚受不了了,再沉默下去他的脚趾头就要发力了。
“陛下,臣有罪,臣那日酒后无状,御前失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林砚主打一个态度诚恳。
主动认罪,争取宽大处理。
萧彻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哦?林卿何罪之有啊?朕怎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