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在早朝,他们都想走到殿外去瞧瞧,太阳是挂在东边还是西边。
这态度好得让人心慌啊!
连平日里最爱揣摩圣意、见风使舵的几位老臣,此刻也有点拿不准了,奏对时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整个早朝就在这种“陛下异常和蔼可亲,臣子们受宠若惊加不知所措,陛下继续和风细雨,臣子们更加提心吊胆”的诡异循环中结束了。
退朝的钟声敲响,百官躬身行礼,直到御驾离去,才敢直起腰来,互相交换着茫然又庆幸的眼神。
今日,真是邪了门了。
林砚混在人群中,低头往外走,心里那点小尴尬早被萧彻这通操作震飞了。
好家伙,谈恋爱还能有这种正面效果?
原来小说里霸总的夫人去了公司的剧情可以是真的?
正胡思乱想,胳膊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父亲林承稷。
老父亲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压低声音:“砚儿,昨日陛下没再怪罪吧?为父看你今日气色倒好,是从清漪阁来的?”
林砚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宿醉未归”,今早又直接从宫里出来上朝,还没跟家里通气。
他赶紧道:“爹放心,陛下宽宏,并未怪罪,昨日……呃,后来酒劲上来,实在困乏,就在清漪阁歇下了。”
林承稷的座位跟林砚的不在一块儿,自是不知林砚昨天根本就没有喝酒,喝的全是羊杂汤。
仔细打量儿子神色,林承稷见确实不像受了委屈或惊吓的模样,这才稍稍安心,但还是忍不住念叨:“虽是陛下恩典,你也需谨记本分,不可恃宠而骄,清漪阁毕竟是宫苑,岂能当作自家卧房般随意歇宿……”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林砚连连点头,生怕父亲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爹,您今日不去公廨?”
“去自然是要去的。”林承稷说着,却并未挪步,反而示意林砚往人少处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砚儿,昨日宫宴上,北戎王子那、那荒唐之举,你莫要往心里去。”
林砚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提起这茬,愣了一下:“爹,我没事,就当是被狗吠了一声。”
这比喻虽粗俗,但有效。
林承稷被儿子这话噎了一下,哭笑不得,但看林砚神色坦然,不似强颜欢笑,心下又安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砚儿,你先前同我说你心慕男子,此话还当真?”
林砚头皮一紧,郑重地点点头:“爹,儿子并非玩笑,此事儿子深思熟虑过。”
林承稷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林家……怎会如此……是为父之过……”
“爹,这与您和娘无关。”林砚连忙道,“是天生的,改不了。”
林承稷沉默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既如此……你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他问得极其艰难,仿佛每个字都烫嘴。
林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能怎么说?说您儿子不仅有心仪之人,还胆大包天把皇帝给拐了,而且皇帝还挺乐意?
他怕他爹当场心梗。
林砚眼神飘忽,含糊道:“这个……”
林承稷盯着儿子看了半晌,忽然道:“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北戎王子?”
“咳咳咳!”林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爹!您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我又不瞎!”
他那嫌弃的表情太过真实,瞬间打消了林承稷的疑虑。
老父亲松了口气,不是那个脑子有坑的蛮子就好。
但新的忧虑立刻涌上心头。
不是北戎王子,那会是谁?
京中喜好男风、且有龙阳之癖的官员勋贵也不是没有,但哪个是良配?自家儿子这般品貌才华,难不成要去给人做那见不得光的……
林承稷越想越心塞,脸色又愁苦起来。
林砚看着他爹那副“我家好好白菜不知道要被哪头猪拱了”的悲痛表情,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