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母亲,林砚便钻回了自己的书房,铺开纸,磨好墨,开始打草稿,准备明天早朝时弹劾荣阳郡君那一脉在朝中为官的人。
虽然萧彻保证只要他开口就会有人附议,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弹劾的奏章必须写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一击必中。
他要把荣阳郡君的恶行与她那些在朝亲属可能存在的依仗权势、徇私舞弊等行为联系起来,就算不能立刻扳倒,也要狠狠撕下他们一层皮,让其他人不敢再轻易与这家扯上关系。
正写得投入,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林砚抬头,见金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窗外。
“大人,京兆尹府那边有结果了。”金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无波,“那姓王的无赖,触犯《贼盗律》‘恐吓取财’、《斗讼律》‘诬告反坐’等,数罪并罚,判了死刑,秋后处决。那个媒婆,触犯《户婚律》‘违律为婚’,杖刑一百,徒三年,官府发文,公告其劣迹,此生此世不能再从事媒妁之行。”
林砚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他而死,虽然这人罪有应得。
自己其实并不想杀人。
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诬告官眷,尤其是试图用这种手段毁人清白,是重罪。
若此时心软,日后只怕会有更多人觉得林家好欺负,变本加厉。
“知道了。”林砚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中那点不适压下,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们咎由自取。”
心里有点唏嘘,但不后悔。
金九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又道:“大人是在准备明日弹劾的奏章?”
林砚“嗯”了一声:“我得喷……咳咳,得参他们一本才解气。”
金九沉默了一下,他递上一张写满人名的纸。
“这是与那荣阳老太关联密切的官员信息,包括她还在世的兄弟姐妹及其姻亲、儿子女儿及其联姻的家族、以及在朝为官或倚仗其势的门人故旧,属下作为金影卫,这些信息都很清楚。
林砚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心中大致有数。
“多谢,这份名单很有用。”林砚真诚道谢。
金九微微颔首:“大人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金九离开后,林砚拿着那份名单,对照着自己刚才写的弹劾草稿,又开始修改润色,务求每个指控都站得住脚,引用的律法条文精准无误。
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烛火摇曳下,林砚反复推敲字句,修改了三四遍,直到觉得这篇弹劾奏章已经达到了他目前水平的巅峰,堪称逻辑严密、言辞犀利、证据充分,这才满意地放下笔。
明天他不喷死荣阳郡君那一脉的人,他就不叫林含章。
第95章第95章结结实实的一吻。
次日,林砚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穿着整齐的绯色官袍,揣着那份熬夜打磨好的弹劾草稿前往皇宫。
太仪殿,百官依序肃立,气氛庄重。
林砚站在户部官员的队伍中,垂眸敛目,看似平静,实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偷偷瞄了一眼御座方向,虽然看不清萧彻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哼哼,男朋友就位,观众已入场,好戏即将开锣。
李德福早已准备好配合林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有本启奏”,至于后面那句“无事退朝”,便直接省略了过去。
林砚踏出队列,手持笏板,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这一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不少官员心中嘀咕:这林侍郎今日要奏什么?他不是忙着呢吗?
御座上的萧彻声音平稳无波:“准奏。”
林砚先是规规矩矩地汇报了近日清查宗室账目中发现的一些令人忧心的问题,语气客观,措辞严谨,完全是从一个尽职尽责的户部官员角度出发。
然后,话锋悄然一转。
“陛下,臣在核查过程中发现,某些账目混乱、亏空异常之处,多与部分宗室官员及其关联人等有所牵扯,譬如,现任荣王府名下的皇庄田亩产出,连续三年账实不符,差额巨大;又譬如,荣阳郡君之夫,光禄寺少卿王大人经手的宫中采买,价格虚高之象频现;再譬如,荣王世子负责督造的陵寝辅料,账目含糊,工料价目与市价相去甚远……”
林砚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每一桩每一件都点名道姓,将问题与具体的人挂钩,而且全部都是他这段时间在户部核查过的,确有实据,抵赖不得。
他压根不提昨日林府门口的闹剧,更不涉及任何私人恩怨,所有的弹劾点都精准地落在“公务”、“账目”、“规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