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叙白这才坐进去,慢悠悠地系上安全带:“好。”
杨琴和祝宇是一天的生日,除夕。
老太太性格挺矛盾的,喜欢清净,却又主动给自己找事养了个孩子,生活和工作上都不圆滑,严谨到了刻板的地步,显得人缘一般,她也不在意,以前生日的时候,总会买两个蛋糕,吃完了带着祝宇去院里看烟花,不点评,就安静地坐在躺椅上,仰着头看。
城市里禁放烟花爆竹,老家今年还好,划定了时间和范围,让年味有了喘息的空间,他俩轮着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经过连绵的田地与跃过的枯树,最终停在一处墓地前。
祝宇把蜜三刀和蛋糕摆上了,赵叙白买了一束康乃馨,跟着放在旁边。
天还没黑透,闷闷的,空气中已经有了鞭炮的硝烟味儿,混着泥土的潮气,沉甸甸地压着呼吸,这处老坟在田间,墓碑上蒙着灰尘,旁边的松柏倒是长了很高,枝叶簌簌作响。
祝宇从后备箱拿出路上买的黄纸和元宝,按老家的规矩,蹲下,在坟前烧着。
黄纸在火中蜷曲,变得焦黑,又被风卷起,轻飘飘地升向暮色。
赵叙白默不作声,也在烧纸。
翩飞的灰烬中,祝宇冲他眨了眨眼:“奶奶不喜欢这个,等会咱们给她看好玩的。”
赵叙白说:“行。”
天慢慢地黑了。
祝宇搓了搓手,鼻尖已经冻得有点红了:“咱放烟花吧?”
赵叙白说:“我来。”
冬天冷,穿得都厚实,赵叙白卷起袖子,将后备箱里的烟花都抱出来放地上,他真的很细心,提前把易燃的枯草都收拾了,有驻足经过的村民,就主动上前打招呼,还不忘笑着发一盒烟,说小宇回来了,看看,哦,我是他朋友。
明明他不抽烟的。
动作间,祝宇看到赵叙白手腕上浅浅的疤,没再用粉底液遮掩,他抽了下鼻子,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砰——”
金色的光圈在空中绽开,又缓缓落下闪烁的光辉。
“哗啦啦——”
赵叙白从后面捂他的耳朵:“你别离太近。”
“哇——”
已经有不少小孩出来出来看热闹了,祝宇把剩下的手持烟花散给他们,挨个交代:“小心啊,不要对着人,也不能碰着衣服。”
那么多灿烂的烟花,全部放完,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等小孩笑着跑走后,祝宇又在墓碑前说了会儿话,让杨琴奶奶放心,他现在很好。
说的时候,赵叙白一直在后面看着他。
最后,俩人一块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坐进车里,正用湿巾擦手呢,赵叙白突然侧身,捏了下祝宇的脸:“我的呢?”
“有,”祝宇连忙说,“车里还有一把,等会咱回去了自己玩,嘿嘿。”
赵叙白继续问:“回哪儿?”
祝宇笑着,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情绪已经很明显了,慢慢的,赵叙白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怂。”
“你说谁?”祝宇瞪大了眼。
赵叙白毫不客气:“我说你怂。”
“我天呢,”祝宇不爽了,“你昨天还夸我勇敢!”
赵叙白眯着眼睛:“又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