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心头巨震。
原来如此。
这些年来,政府以为“记忆稀释”万无一失,殊不知卓碧玉早就在每一个核心传人心中埋下了“唤醒锚点”。她们不是单纯地记录历史,而是将自己的意识碎片封装进星砂共振场,等待未来的某一天,被集体意志重新激活。
“不止她一个。”陈昭猛然醒悟,“全国范围内,一定还有更多‘空白者’即将苏醒。”
话音未落,各地消息接连传来:
西北边陲,一名瘫痪十年的老兵突然起身,用拐杖在地上划出完整的《问心篇》开篇;
江南小镇,一位自幼失语的女孩在梦中醒来,开口吟唱一首从未听闻的古调,歌词竟是被焚毁的《光志录》第一章;
东海渔村,渔民从海底打捞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敲响后,方圆十里居民同时梦见一位穿青裙女子站在礁石上微笑。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是“回响协议”的真正意义??不仅唤醒现存者的记忆,更要召回那些被认为已经永远失去的灵魂。
而最令人震撼的消息来自帝都档案馆。
一名年轻研究员在整理影律时期绝密卷宗时,无意触发一道隐藏机关。暗格开启,里面并非文件,而是一具小型冷冻舱。舱内躺着一名少女,面容安详,约莫十六七岁,身穿旧式书院制服,胸前别着一枚刻有“贺”字的玉佩。
经鉴定,此人正是当年与卓碧玉一同消失的另一位关键人物??**贺妙君的亲妹妹,贺明霜**。
据史料记载,她在十五岁那年因私自抄录禁书被捕,随后被判“永久静默”,从此人间蒸发。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没人相信她还能活着。
可现在,她就在那里,体温极低,生命体征微弱,但脑电波显示活跃梦境状态。更诡异的是,每当南陵书院启动织梦仪式,她的脑波就会同步产生共振,频率完全匹配。
“她在做梦。”研究员颤抖着说,“而且……梦的内容,和孩子们一模一样。”
陈昭连夜赶往帝都。
当他站在冷冻舱前,凝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时,左眼再度泛起银光。他将手掌贴在玻璃罩上,低声念出一段古老咒语??那是只有初代光芽才能掌握的“心桥术”。
瞬间,两人意识相连。
陈昭看见了她的梦。
那是一座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上的城市,天空永远昏黄,街道两旁站着成千上万沉默的人影,他们没有脸,也没有眼睛,只是机械地行走、工作、入睡。而在城市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记忆熔炉”,每天都有新的灵魂被投入其中,化作灰烬,再由机器重塑为顺从的躯壳。
贺明霜站在炉边,手持一本燃烧的书,一页页撕下,投入火焰。但她每撕一页,嘴里就念一句:“我不愿签。”
每念一次,炉火就黯淡一分。
她不是在销毁记忆,而是在以自身为媒介,承受整个系统的反噬压力。她是最后一个被留下的“缓冲器”,用来延缓影律对真相的彻底抹除。
“姐姐走了以后,我就成了守门人。”她在梦中对陈昭说,“我不能死,也不能醒。只要我还记得,这个世界就还没完全忘记。”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陈昭问。
“因为时机到了。”她微笑,“你们点燃了第一簇火,我才敢松开手。否则,一旦提前暴露,整个系统会立即启动‘终焉净化’??把所有残留记忆一次性焚毁。”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陈昭眉心:“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
醒来后,陈昭立刻召集全国幸存的光芽导师,在南陵书院布下“九重归忆阵”。此阵以茉莉根系为基,星砂墨水为引,三百名学生为载体,共同构建一条通往集体潜意识底层的通道。目标只有一个:将贺明霜的意识安全接引回现实,并释放她体内封存的所有原始记忆。
仪式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日凌晨,天边微亮,贺明霜的冷冻舱突然发出嗡鸣。舱盖自动开启,寒气弥漫中,她缓缓睁眼。
第一句话是:“带我去见他们。”
“见谁?”
“那些还记得的人。”她说,“我要亲口告诉他们,碧玉先生临终前说的话。”
于是,在南陵书院的广场上,一场前所未有的集会悄然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觉醒者”汇聚于此,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刚刚学会写字的孩童。他们手中无一例外都捧着一页纸,上面写着各自梦中浮现的文字。
贺明霜站在高台之上,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脖颈处一道深深的烙印??那是“叛逆者编号001”的标记。
她开口时,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