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我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妈妈,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阴姬,爱是不会让一个足智多谋的阴姬感到烦恼的,我们并不靠这个活着。”
……那我怎么办呢,姐姐?
她想。
我靠这个活着呀。
……
母亲感慨地对姐姐说:“你长大了。”
姐姐仍然像以前一样向母亲恭敬地伏一伏身。
“托您的福。”
母亲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说:“我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全部都给牺牲了,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我真是个不幸的阴姬。”
姐姐说:“不对的,在您自己选择的这一条道路上,您已经可以称之为幸运了。”
“我死的时候,身体还不一定能有您这么完整。”
姐姐又说:“您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真不想杀您。妹妹和您不像,我和您像。但是,如果我表现得心软,追随我的人都会心怀疑虑。”
“可不能和宽容沾上边呀……因为我是个阴姬,还请母亲原谅。”
母亲又沉默一会,才说:“我可以最后抱一抱小澄吗?”
姐姐却犹豫了。
“……恐怕不行。”
“我的力气太小了……如果发生什么变故的话,那么近的距离我完全反抗不了您。”
讲到这里,姐姐终于有了一点埋怨的语气,说出口依然是柔柔软软有点不成熟的音色,听来简直和小时候向母亲撒娇一个样。
“都怪您当初太狠心,剪得太多了。”
母亲用双手接过了姐姐乖巧地奉上去的酒樽,然后仰起脖子、喉咙一动一动地饮尽杯中的甜酒。
当初是那么狠心果决地给姐姐的一生都套上了枷锁的这个女人,在她的弥留之际被自己亏欠的女儿拒绝了,就连一个拥抱都讨不到。
醒悟到再也不会有任何弥补的机会,终于也像是个真正的阴姬一样揪着袖子懦弱地抽泣着。
“要是当初没有……要是,小澄才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姐姐想了很久,才认真地低下头,对那一具无力地瘫软伏跪下来的尸体说。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
北方爆发了叛乱、王室几乎被诛戮一空。
姐姐在争取到了其它三位选侯的支持之后响应了效忠派遗臣的邀请、出兵击溃了议会军,随后在中京加冕成为了历史上第二位圣代皇帝。
但是当姐姐在联军中力排众议,决定要彻底地驱除那些由议会引入战局的外国干涉、完全恢复北朝旧疆的时候,战争就注定没有办法停止了。
因为即使已经收回了土地,停战也是不可能单方面实现的。
协约国实力雄厚、有恃无恐,要让她们退出战争,就只有逐个地瓦解她们的军事能力,直到这架天平彻底失衡。
尽管北方的编户已经被摧残殆尽,南方田猎的产出也不复能够满足需求,姐姐却仍然打算坚持下去……
以报复先前的军事干涉为借口、在新式作物的支持之下、向南和向西的大规模进军如火如荼。
自尘封的古旧历史书卷中涅槃的夏人帝国急切地鞭策着它浩如烟海的大军,迫不及待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复活,其目光,则穿透了风沙和波涛,延伸向远方国度的纷争漩涡。
……
要让如此广袤两块大陆上的所有权力中心,都随着固陵宫中这一支指挥棒的轻巧旋转而如履薄冰、疲于奔命,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