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红了老脸硬拽上来——好家伙!
网底下挂满了乱七八糟的海草枯藤,缠满了碎珊瑚,还有几块边缘锋利得像刀片的烂石头片子死死嵌在网眼里。
又一张网光荣牺牲!
搭进去小半天的工钱。
连折了两张命根子般的网,周大贵感觉脑门子被重锤狠狠凿了几下,嗡嗡作响,两腿发软。
这疼劲儿终于让他发热的脑子开了窍,冷水浇头一样清醒过来。
这鬼地方是出了名的“礁石阵”,水浅石头多,星罗棋布!
拖不得网,手抛网下去也是白给,纯粹是给海龙王送网。
没办法了!
想吃独食就得下血本吃苦头,只能靠钓!
靠动静最小,也最磨人筋骨,耗人心神的延绳钓。
他哪敢声张啊!
这事儿漏点风出去还了得?
请人帮忙做这么多钩?
那动静,那人数,能瞒得过村里那些人精一样的眼睛?!
万一哪个嘴上没把门的随口溜出去一句,等于首接把煮熟的肥鸭子端到全村人的饭桌上。
眼看到嘴的横财飞了不说,他周大贵还成了被人笑话的冤大头!
只能靠自己!
周大贵发了狠,把自己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变成了个“蹲窝鱼婆”。
昏暗的40瓦灯泡底下,他驼着背,像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虾公。
指头被新买的钢丝鱼钩尖划破了十几道口子,血珠子渗出来混着桐油污黑一片,又疼又痒。
粗粝的渔线勒得他满是老茧的手掌都起了血泡。
可他不敢停,咬碎了牙也得干!
赶了几个通宵黑工,才总算像搞地下工作一样,偷摸着搓出一副足足五百个大钩的延绳钓。
完工那天,他摸着那沉甸甸,盘得整整齐齐,带着新钩子冰冷腥气的钓线盘,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嘿!独门独份的买卖!老天爷开的金饭碗!
他美滋滋地盘算得可周密了。
先自己一个人趁着天黑当几回夜贼,狠狠捞上几夜,票子堆到枕头底下压弯了床板。
等过个几天,鱼群差不多了,要散窝子了,再装出一副“突然发现”的惊喜样,“无意间”,“好心又慷慨”地把这“发现”透给几个平时关系还凑合,嘴巴紧的乡亲。
那时候,该发的财早就稳稳进了自己口袋,好名声也顺手赚下了,里子面子一锅端,稳赚不赔啊!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如意算盘刚打了没几下,就被砸得粉碎!